大典的焦点,由新人变成围山。
耳边是嘈嘈杂杂的杂音,谢亦与宗越却是淡定平静地凝视对方。
谢昭探过来:“哥哥,宗越,情况危急,你们不去看看吗?”
“还差最后一礼。”谢亦轻轻说。
宗越看着他笑,问道:“那最后一礼,少宗主房内备好了吗?”
“备好了。”
“那便去。”
谢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相携趁着没人注意朝谢亦庭院走去,只能在他们身后追问:“不是,交拜也就算了,你们还必须喝那杯交杯酒吗?”
她想追上去,却被谢亦和宗越齐齐定在原地。
宗越轻笑:“我和少宗主倒是默契。”
谢亦道:“能与宗道友默契,是谢亦的福气。”
他们俩相携走进谢亦装饰一新的庭院,寝殿内,酒杯早已准备好。
不知是谁关的门。谢亦和宗越举杯。
谢亦道:“这次血月教围山,可与宗道友有关?”
宗越淡淡道:“自然是与我有关。”
谢亦笑道:“我就知如此。”
二人各饮半杯,再交杯,一齐饮干。
谢亦说:“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夫妻。”
宗越说:“夫君。”
谢亦将她头上玉冠摘下,像是想吻她,犹豫片刻,吻在她的额角。
谢亦说:“宗道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宗越说:“少宗主,我也曾真心喜欢过你。”
谢亦神色有一瞬的震惊,宗越抬眸继续说:“喜欢你,想嫁给你,想相夫教子,为你洗手作羹,这些都不是骗你,只是……”
谢亦扯出笑,重复道:“只是……”
只是那已经是曾经,如今的她早已有其他梦想。
宗越看着他,眸光灼灼,犹豫片刻,敛眸道:“我去山门看看。”
转身欲走。
长生这次是为她而来,如果她不尽早出现,玄天宗少不了血流成河。
谢亦却拉住她。
“宗道友。”
宗越不想回头,就在她静默的片刻,身后传来尖刀入体的声音。
像是有所预料,又像是从未预料到。
宗越静默地转过身,就见不问情的剑锋已入谢亦左胸。
谢亦面色淡然,却在右手探入左胸膛取出那颗天灵石时眉头微微一皱。
他低哼一声,很快取出天灵石释然笑道:“我眼中的宗道友,细致入微,未雨绸缪,不该有过百年后再来取天灵石的念头。”
宗越酸痛灼热,胸口一阵阵难受,却还含笑说道:“我眼中的少宗主,清雅淡远,不该有这般自戕举止。”
谢亦叹息,“我知宗道友自有准则,我不想成为宗道友准则的例外。”
他将天灵石放于宗越手中,强撑一口气,说道:“宗道友,保重。”
他的命是天灵石撑下来,没了天灵石,他的命也走到尽头。
看着他生命流逝,逐渐滑到在地的身影,宗越说:“少宗主,我这辈子极少欠人。”
但对于他,她到底欠下。
宗越揩去眼角的一滴泪,拾起不问情,而是将仙剑残剑留下。
既然已经换过剑,没必要再换回来。
她静默地提剑走出门槛,正好谢昭解开禁制,追了过来,看宗越手中的剑,纳闷道:“宗越,你剑上怎么有血?”
等反应过来,连忙奔至房门前。
她眼中的热闹和懵懂一瞬间被不可置信与恐惧取代,她尖叫,转过身,愤恨道:“宗越!”
她拔出剑,眼里的憎恨有如实质,凛冽决然地朝宗越劈去:“我要杀了你!”
宗越剑都没抬,冷眼看她被自己身上的剑气反弹来,冷冰冰说道:“谢小姐,别忘了你身上的心魔誓。”
谢昭迟疑,半晌放下剑,捂脸大哭:“宗越,你到底怎么想,那是我哥哥,他喜欢你,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杀他?
泪水如雨珠般从脸颊滑落,谢昭哭得歇斯底里。
“想杀便杀了。”
宗越没有解释。
谢昭没有说错,是她杀的谢亦。今天就算谢亦自己不动手,她也会动手。
她是真心想放过谢亦的,可偏偏天灵石让她想起前世的回忆。
前世梦魇不除,她这一辈子境界都不会大有进展。
绮梦终究只是绮梦,嫁于谢亦、成亲生子是她前世的梦,今生的她已经不需要。
如果耽于前世的爱恨,只会误了她今生。
而作为绮梦的核心,谢亦他死的好。他不死,她也会杀,这是她今生下的决心。
宗越握着不问情,眸光逐渐冰冷。耳边谢昭的哭声逐渐成了背景。
“谢小姐,我答应过你,要用修复灵脉来换当初从你那要来天阶法宝,如今也到我实现的时候。”
谢昭不解抬头,就见宗越聚起一团气,一掌拍进她体内。
身体灵脉如遭针刺,谢昭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但针刺之后,阻塞十年左右的灵脉却逐渐顺通。
宗越冷冷说:“心魔誓已解,谢小姐,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谢昭咬牙,恨恨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忘记今日之仇吗?”
“感激与否,于我都不重要。”宗越冷冷说。
谢亦已死,天灵石对她最后的制约消失,如今她已是真正渡劫期修士,想来,不日就可飞升。
她提剑,奔往山门。
长生之祸是她惹来,自然也由她解决。
山门。
浩歌长老抬剑,将攻击自己的死尸挡开,给谢颍传音道:“宗主,再这样下去不行。魔修本是难缠,如今这些活不活死不死的魔修,更难是对手。”
说来也巧,和他对战魔修他也算认识,往日完全不是他对手,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如今形势却倒转过来。
谢颍眸光沉沉地看着坐在山门半高处的长生,眸光冰冷。
任谁都看出此人就是操纵这场围山之战的首领,但方才就算十大尊者联手,都伤不到他分毫。
眸光落到他身边的陆昊天,想到刚才他一剑刺过去,却被陆昊天一掌打断,若不是父亲及时过来救了他,怕是他也陨落在这场围山之战。
几近死亡的感觉还萦绕在他心头,让他再无和人蛊陆昊天对战的勇气,不由暗咒一声:“到底是谁招来的这群魔修。”
又问:“让你传讯蓬莱仙宗,你们可传讯了?”
浩歌长老颔首。
那些外来的尊者也渐渐发现这次围山的魔修非他们可对付。
向来极其擅长逃跑之术的无上门尊者道:“谢宗主,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而是这群魔修实难对付。老身先走为上。”
他纵身一跃,身形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被人蛊陆昊天一掌拍下。
一瞬前还好好的活生生的人瞬间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渣。
长生拨弄手中的狗尾巴草,淡淡说:“不逃,你们未必能活;但逃了,下场只有死。”
他童稚的嗓音在血腥的战场响起,只听得人头皮发麻。
谢颍上前,忍不住道:“陆教主,我玄天宗究竟如何惹你,竟惹得你今日如此报复?”
长生满不在乎说道:“你玄天宗无需惹我,我想报复就报复。”
像是想起什么,他扬唇一笑,问道:“谢宗主,听闻今日你儿子的大婚典礼。我听闻参加婚礼都是要送礼的,你喜不喜欢我这份礼?”
谁会喜欢这样的礼?
谢颍苦笑,还没来得及等他回来,就听天边传来冷冰冰的一声,“谢宗主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作为婚礼的主人,我是不喜欢的。”
谢颍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宗越脚踏凌云,翩跹出现在所有人勉强。
长生一喜:“姐姐!”
谢颍愣住:“宗越,陆教主是你弟弟?”
难道宗越才是传说中的陆昊天之女,之前扬刀山庄是她自导自演?
宗越也懒得反驳,凛声道:“长生,让你的人退下。”
长生其实已在宗越出现的刹那吩咐人蛊们停下,此刻听宗越吩咐,却故作懵懂道:“凭什么?”
宗越冷笑:“自然是凭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夫君亲友,你伤他们,就是在伤我心。”
长生一听她这么说,脸就冷下来:“夫君?”
宗越说道:“都已结成道侣大典,不是夫君,还是什么?”
长生委屈道:“我让你和司空叔叔结为道侣,你不愿,却和这玄天宗少宗主结为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