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记得密切关注她的动向。”
本茨点了点头,微微躬身。
……
西奥拉镇,老裁缝巴尔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他儿子所开的一间裁缝店里。
这家店面并没有什么外在装饰,甚至一眼看过去,都不会有人能认出这是一家裁缝店,但内里的各类饰物却带着贵族高贵奢华的气息。
“劳伦!我的儿子,最近有没有新的订单上门?!”
巴尔大咧咧的问着,两颊泛着酒醉的酡红步伐摇晃。
正在缝制着些什么的劳伦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连忙起身,搀扶住他老人家,任由他鼻孔里喘息喷出的粗气打在自己脸上。
“父亲……您又喝这么多酒。”劳伦的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无奈。
他自然很担心自己父亲的身体,当然,还有另一方面。
家里很久没有接到生意了。
虽然那些贵族服饰每一件都售价高昂,在不乱消费的情况下,每一件都能支撑他们小半年的生活,但……那些依旧坚持所谓旧贵族礼仪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他们也要面对这个现实。
“儿子,我问你呢,有没有人上门买……衣服?”他颤巍巍的被劳伦搀扶着坐在沙发上,两颗布满血丝眼睛紧紧盯着劳伦的表情。
“没……没有。”劳伦不忍心撒谎,但也不忍心看他父亲失落的表情,只能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是……是吗。”巴尔打了个酒嗝,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略显失落的眼神扫过墙上的一件件诞生于他手的作品。
劳伦知道,这又到了父亲的时间,连忙将拐棍塞在他手里,等待他像往常一样,回忆完往事,然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今天的巴尔显然别有心事,伸手挡开劳伦递过来的拐杖,表情愤怒、暴躁。
“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老了?!老的……没有用了,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怎……怎么会。”劳伦连忙否认道,虽然不知道他老人家今天发生么疯,但还是得先安抚下来。
巴尔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复杂的情绪难以描述,最终化为了一声“哼”。
他艰难的在店里踱步,又从一时间呆愣住的劳伦手里抢过拐棍,一步一步的走着,看着那些过去的作品,仿佛看到了自己逝去的时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巴尔语气平缓,但说话的内容却满是火药味。
“你也肯定觉得,我和这些衣服一样,都是老的根本没有用处了吧?”
他的这副反常表现,却让劳伦不知该如何应对,往常这时候不是应该复述贵族的荣光,讲述自己家族的种种荣耀历史吗?
劳伦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跟在他的身后,陪着他逛了一圈。
走完这一圈的巴尔叹了口气,拿着拐杖敲了敲缝纫机旁那半开着的木箱子,发出“邦邦”两声脆响,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屋里。
“生活不易啊……生活……”巴尔的叹息在房间里嗡鸣,直至消散。
劳伦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忘记将自己平时准备的其他布料收起来了!
为了维持他们父子两人的开销,劳伦不得不偷偷在贵族服饰的工作之外再找一份工作,那就是给一些有点小钱的人定制服装。
当然,他不可能让他们来这家店面,免得那些旧贵族们撞见,感觉“掉价”,而是通过他的一个朋友进行任务转接,那名朋友声称自己是裁缝师,接受定制订单,之后就交给他,由他完成,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敢告诉自己的父亲,毕竟以他的性格脾气,若是知道他用他那双尊贵的手去给平民制作衣服,还不知道会有多生气,但今天,就这么露出马脚了。
劳伦冷汗直冒,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
但看刚刚的表现……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破而已?
他突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父亲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躺在屋里的床上,巴尔辗转反侧。
一边是家族的荣耀,一边是愈发艰难的生活,他站在过去,不肯忘记自己父亲的教诲,而他的养子,劳伦,站在后面,承担着生活的重担……自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就为了自己的那些面子吗?
巴尔叹了口气,漆黑的房间里,他的眼睛闪着微光忽明忽暗。
“到底我该怎么做?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选项?父亲,告诉我吧,父亲……”
巴尔努力的回忆着父亲的音容笑貌,但现在脑海里,却只有一张朦胧冰冷的脸庞。
让人望而却步。
渐渐地,宿醉未眠的后遗症浮现上来,两眼的眼皮变得沉重万分,意识也如同被卡住齿轮的机器,渐渐停转,仿佛放下了沉重的铁锚,拖曳着他的意识,沉入漆黑无垠的深海……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