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汉,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没的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嗟!那我这里有十贯铜钱,有劳你挪动大驾,往别处喝酒去吧。”曹衙内见他衣衫褴褛,便想薄施恩惠,打发他走,那语气之傲慢,似乎从未想过对方会拒绝。
那醉汉大袖一拂,十分潦草地揩了揩嘴角的酒渍。听曹衙内以利诱之,他慵懒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始终没有瞧曹衙内一眼,一脸不满地道:“十贯小钱便要收买老夫挪地方?哼,你这衙内也忒小家子气了吧。”
曹衙内听这老汉没有拒绝自己的“利诱”,还讨价还价,心下暗地一喜,觉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老汉将十贯钱财称作“十贯小钱”,让他感到这老汉既狂妄又贪心,这分明就是**裸的敲诈。一种被人勒索被人威胁的逼迫感涌上心头,让他觉得不舒服。曹衙内在心里恨恨地咒骂着老汉。
但老汉武功之高强,让他不得已将这口恶气暂时憋回了肚里。
“那十贯小钱权当在下孝敬前辈的一点酒钱,不成敬意,还望前辈收下。”说着,他又解下腰间的流苏玉佩,向老汉遥遥一招,不无讨好地说道,“在下这里还有一块羊脂白玉错金流云玉佩,略值得几个钱,还请前辈笑纳。”
老汉依旧不看一眼,似乎对从曹衙内那块名贵的玉佩不屑一顾。曹衙内自觉无趣,将玉佩捧在手心,有些踌躇,却听得老汉松口道:“老夫见识粗浅,这金啊玉啊的,一概不识,唯有这杯中物,乃平生所好。所以,衙内若想要我置身事外袖手旁观,那也容易得紧。只要衙内能替老夫集齐几坛好酒,一切都好说,好说!”
“哈哈,几坛好酒又有何难?在下刚从平江新得几坛凤泉、流香、浮玉春,正好可以同前辈一同把盏品尝!”曹衙内初觉老汉贪得无厌十分可恶,而今却听得老汉所要的不过几坛酒而已,顿时喜笑颜开,厚颜无耻的谄笑之中还略带几分鄙薄之意——你这好汉真是不识货,这玉佩价值千金,这天下名酒够你喝个遍了!
可没想到,老汉对他所列举的名酒都不满意:“那算的什么好酒?!俗不可耐!”那厌恶的表情似乎还惹得他老大不痛快。曹衙内唯恐老汉为之着恼,忙道:“那前辈您想要喝什么酒?在下虽不才,但找几坛好酒还是能做到的。”
“果真?”
老汉闻言似乎动了心,脑袋微微偏转过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酒榼。那酒榼早已空了。尽管它的肚量要比一般的酒壶大得多,但它永远都装不满主人对酒的**。
“果真!”曹衙内自信满满。
“那你听好了,”那醉汉特意大声道,“老夫要的是:一百坛秀州月波酒、一百坛盛世剑南春、一百坛九酝竹叶酒、一百坛岭南灵溪酒、一百坛蓬莱琼浆、一百坛瑶池醴泉!如何,可都记下了?”
曹衙内起初听老汉之言,以为利诱之计奏效,不觉喜上眉梢,但听得他又是剑南春,又是竹叶酒,更有灵溪酒,不说这些名酿本就奇货可居,何况这天南地北,山长水远的,一时极难备齐,更别说一百坛之数了。复又闻得老汉居然还提到琼浆、醴泉,这天上有地上无的仙酿佳醪,自非凡夫俗子可求得来的。杏娘听完,微微一笑。
曹衙内越听越不对劲,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一种被人戏弄的羞辱清晰地写在他脸上那两片横肉之中。横肉肆张,怒火中生。老汉有意刁难,曹衙内也就不再曲意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