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黄芽语气一转,用了三个不甚招人待见的字眼作了自己笑声的尾声。
“只可惜什么?”杏娘追问道。
“慧极必伤!”黄芽缓缓得从唇齿间吐露道:“偏偏你又是个执着的人。”
杏娘见其言语闪烁,似有事隐,故问道:“执着,不好么?”黄芽抚着须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做学问,学技艺,执着一点,自无不可,但若是……玩火……”
“玩火?!”听鼓听声,听话听音,杏娘细细地思索着黄芽的话外音,有些捉摸不透。
黄芽目光深敛,从不顾看杏娘一眼,是而也未察觉到杏娘此刻并未领会他的意思,当然,他也根本不在乎杏娘能否跟上他的脚步,只管自己说道:“是啊,如今天干物燥,玩火必然会**啊。”
那一刻,杏娘沉默了。这不是无言以对的沉默,也不是无话可说的沉默。
是她害怕了吗?呵呵,那一刻,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是她犹豫了吗?呵呵,那一刻,她对自己的决定死而无悔!
那一刻,杏娘的所有思量之中并没有一己之地。她所在乎的只是这把“火”究竟有多大的威势,会不会比月前崔宅的那场火还要大还要猛?这是她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的一个问题。
她曾亲眼目睹那场火吞噬了半间明哲楼,将崔洵多年的心血一夕之间化成了灰烬。是夜大火之无情之野蛮,不可不说是令人怵目惊心;而杯水之微弱之无力,也不可不说是让人万念俱灰。
所以,她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眼下这把火一旦点燃之后的后果。
虽然在来平江的路上,她也曾在没有月光的深夜里一个人静静地设想过所有可能的结果,当然也包括最坏的结果——如果这个结果会伤害到崔氏夫妇,那她该怎么办?
“放心吧,真金不怕火烧!”杏娘微微昂起她那充满英气的朱脸,莞尔一笑。那一笑之美好,不在于芳华无加,不在于铅华弗御,而在于在这金石犹销铄的岁月之中,她却保持着磨而不磷的坚韧品质,挺然独秀于高岸深谷之间,眼眸之中那一股子“虽千万,吾往矣”的孤胆之勇,令人不由得为之振奋。
黄芽那半边与岁月同朽的颔须在片刻的沉默之中,不自觉地出卖了他的表情。
“罢!罢!罢!今生不与人方便,念尽弥陀总是空。”
黄芽的神色略略松动了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五爷这几日是决计不会露面的,其中原因,我不便透露。不过,关于那支银钗……我倒是可以透露一二,只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不管你们听到什么,听完之后,必须马上离去,可不许再刁难老夫。”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杏娘终作出了让步。不管怎么说,对她来说,这总算是前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