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林拍手赞道:“娘子聪慧,正是!那月魄刚走,这祁家的人就来了。祁爷回来了,定了明日午后相见。”
杏娘蹙紧的眉头略略舒展:“那这个是什么意思?”
邓林道:“穿心莲,别名一见喜。这是祁家独有的规矩,若是祁家同意接见这位宾客,便会赠以一截一见喜。”
杏娘和小缃皆为这特殊而有趣的答谒之礼而叹异,小缃耐不住好奇,插嘴道:“那要是不见呢?”
小葱这一问正中邓林下怀,他咧嘴一笑道:“呵呵,幸好我问了那报信的,否则还真不好回答小娘子的问题呢。若是不便相见,那就赐一截‘鬼见愁’!”
邓林故意一字一顿地道出了“鬼见愁”三字,说罢,眼睛还不无狡黠地瞟了小缃一眼。闻“鬼”色变的小缃陡然脸色大变,阴云密布,如波的双眼中闪过一道怨憎的寒光,恼着脸说道:“这药倒是不错。要是随身带着,驱邪避鬼远小人,可真是一味万应灵药呢。”
“小娘子真是见多识广啊,这味药在荆楚之间,尤其武当山一带,常令童子佩戴,据说是可以避鬼魅的。……”
邓林兀自滔滔不绝,杏娘恐其牵藤扯蔓的长篇大论,只好趁其说话的间隙打断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祁家的人怎么会突然延请公子呢?”
邓林也即不好意思地收住了自己高谈阔论的兴头,言归正传道:“是这样的,这几日我左右无事,想自己既然来了平江府,怎么也该去拜见一下祁家。纵然娘子大事得成,无需在下效劳。但论辈分论交情,我都合该亲自去拜访一下祁家的。所以前天我就递了门状进去,那守门的倒是很好说话,当时就答复我说两天后可以报消息给我。这不,今天就差人来了。我当时一看这个锦囊,也是糊里糊涂的一脸茫然。幸好那送信的人没走远,我赶紧拉住他问了个明白,才知道是这么个规矩。有意思吧?”
“还真是别出心裁!”小缃忍不住赞叹道,“可比某人有心思多了。”赞叹之余,她也不忘揶揄一把。
“这次真是公子有心了。”杏娘听着邓林娓娓道来,心中积疑,不禁豁然雾解。她微微一点头,问道:“那我们明日是去他的‘千金堂’还是祁家宅邸?”
“那‘千金堂’就不必去了。我前日就去了,远远的就闻着车马喧阗、热闹非凡,还没看着千金堂正门呢,就看着那门口那大街上人山人海、车来车往的,把一条丈二来宽的街衢硬是挤了个水泄不通。我好不容易从那人缝缝里半推半搡的挤过去,才看到那千金堂的大门,可不想这门里门外都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进不去。”
杏娘一怔,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怎的,平江府有这么多病患?”
“非也,非也,”邓林摆手道,“眼快到年下了,这些个药铺医馆都会在这个时候派送屠苏袋给主顾和街坊,千金堂也不例外。”
邓林以目指了指桌上那个锦袋道:“他们千金堂用五色丝线结成四金鱼的同心结,连着红色织金穿花凤锦做成的袋子,又软又薄、光彩耀目、细致精巧,着实喜庆。这上面的花纹都是请苏州有名的绣娘绣的。你看这花,这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跟真的似的,啧啧啧……”
“这些个老百姓知道千金堂的医术高明,所以都认为这千金堂出的屠苏袋也更能祛病驱邪,所以每年一到年下,这千金堂门前就车水马龙门庭若市,都为求这么一个袋子。哎,其实呢,哪家的屠苏袋都一样,就算是他祁家的,也不见得有多奇效。”
“除了这些个求屠苏袋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是慕祁爷之名去的。这部分人中呢有些是钦仰祁爷仁心仁术,专程去投谒拜见的。还有一部分人呢——”
邓林嘴角含蓄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介于羡慕与嫉妒之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