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到一个绣工略为蹩脚的锦袋,她秀眉一拧,撇着嘴想了想,又把这个自己亲手缝制的锦袋给抽了回来,自嘲道:“我这个‘四不像’就算了,还是别拿出去丢人现眼了。”
师潇羽一向不愿意在针黹上花费功夫,若不是投沈无烟所好,她是轻易不愿动针线的。
“娘子,惯会说笑了,这个锦袋怎么就成了‘四不像’,可不是好端端的‘杏林春燕’吗?”松音凑过脸来定睛一瞧。
“我怎么瞧着像大雁呢,说是大雁,还不如说是野鸭,说是野鸭呢,倒不如说像乌鹊,说是乌鹊吧,倒还像是呆头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那体态轻盈的衔泥双燕。”
师潇羽翘着嘴巴,将那枚锦袋摊在手心,一脸气馁地挑剔着那副绣样。
丁香和松音抿嘴一笑,师潇羽双眸一转,在二人脸上滴溜儿一扫,将那锦袋收在手心,转身塞入了镜台下的一个小屉中。
小屉中已收藏着一串紫红色的木槵子手串,手串一共有十八颗木槵子串联而成,一颗黑碧玺为佛头,佛头上雕饰着喜相逢的图案,下端连着双喜字的翠背云,末端垂坠着同心结绾就的两串流苏。
这串寓意着夫妻同心、富贵平安的手串,是祁穆飞的妻子江绿衣取玉川阁的木槵子中正圆者十八颗串成的。江绿衣生前,常身自随。她在佛前诵经默祷时,每诵一过,手中便过一子,如此周而复始,直至去世当天已诵念一万遍。
江绿衣去世当天,将之送给了师潇羽,以期自己的这番修善积福之劳能帮助后者早日离苦得乐。
师潇羽轻轻抚摸着每一颗圆润的念珠,怔怔不语,半晌,又将那“四不像”锦袋从小屉中取出来。
她缓缓地合上小屉,凝眉扃目,默默吁了口气,最后还是将那“四不像”的锦袋交还给了丁香,“随意销毁了去吧!”
丁香一脸讶然,不知师潇羽为何又改变了心意。
还是站在师潇羽身边的松音瞧出了师潇羽的心思,她笑着说道:“毁了多可惜啊,莫不如挂在玉梅枝头,临风祈福,这自己亲手绣成的锦袋更能显出娘子的一片诚心呢。”
师潇羽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算是默许。
“夫人,已交未时了。”觑着师潇羽心情转好,丁香怯怯地提醒了一下师潇羽——时辰不早了。
“您该……”丁香鼓足勇气,准备提醒师潇羽用药,可话到嘴边,一眼瞥见师潇羽面色不豫,不由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松音领会其意,也帮衬着说道:“瞧我这记性,见着柳夫人和娘子说话说得高兴,竟连时辰都忘了!娘子,该用药啦。”
丁香偷偷地向松音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个鸣萱堂的“禁忌”,也就只有松音敢说出口。只是当着师潇羽的面,“用药”二字,松音也只敢悄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