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潇羽不理会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缕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残霞落在她姣好的半边脸庞上,反射出一串冰莹的泪光,在霞光下映射出点点殷红的血色。
柔软的晚风习习吹来,拂动着她额前那一绺绵软无依的鬓发,忽而,那绺青丝被那浸透胭脂的红泪给粘滞住了,瞬间失去了那摇曳多姿的风采,也失去了那跳脱灵动的活力。
“潇羽——”祁穆飞低声呼唤了她一声,可她恍若未闻,黯然转身离去,全然不顾那个心口还在滴血的他。
“这师潇羽,当了祁二夫人还这么任性。”师承徵半是讨好地对祁穆飞说道,“祁爷,你这伤口还挺深的啊,不过好在你自己是大夫。我就不找人给你处理伤口啦,您赶紧回去包扎吧。”
看着师潇羽走远,师承徵便想着赶紧送走祁穆飞。虽然祁穆飞这个人话不多也不凶横,可每次他两人单独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师承徵都会不自觉地感到怵惕,那感觉就如芒刺背一样,浑身不自在。
倏然,师承徵只觉眼前万道银光一晃而逝,紧接着便听着身旁“啊”的一声声惨叫齐声迸出,他急忙回头相顾,只见身旁的鹰犬们一个个都紧捂眼睛,蜷缩在地,又是鬼哭又是狼嚎,极是痛苦。
这些人的双眼鲜血淋漓,已然尽废,而那凶器就是祁穆飞的九针。
九针一出,非生即死。
不过这“生”,只对于两眼一闭的将死之人而言;而这“死”,则是对那些生龙活虎的存世之人而言。世人称之谓:入骨分毫起死人,追风千里断人魂!
这次算是祁穆飞手下留情了。
“祁——”
师承徵遽然失色,正欲发作,转头见祁穆飞隐于袖间的九针针尖,他的表情乃至整个身体都瞬时僵硬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他明白,此刻还手,就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很识相地将喉咙里那口恶气咽回了肚里。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眼如盲,不如无眼。他们管不住他们的眼睛,那不要也罢。如果你管不住他们……”
“祁爷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约束手下,决不让他们的狗眼再冒犯您夫人。”
“师承徵,这么多双眼睛,你掂量掂量,看五门会给我个什么罪名,如果大家觉得我是故意与你们四门作对,那好,我祁某人绝无二话,但,我也一定会奉陪到底。”
“几双狗眼而已,不值得,不值得……”
“还有——转告大乐正,大司命和少司命的死,务必请十二律吕尽快给五门一个说法。”
面对着祁穆飞挺直而冷漠的背影,师承徵栗栗危惧,大气不敢出,舌头发颤地连连应诺,但都被身旁那些凄厉的惨叫声淹没了。
深深的恐惧陷在他的眼睛里,无法自拔。他忘了他是师乐家的少乐正,他忘了他是师乐家唯一的后人,他忘了他是师乐家唯一的顶梁柱了。他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激怒师潇羽了——不能以命抵命,就以血还血吧!
忘了,忘了,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