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揠苗助长,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他怎会……”师潇羽喃喃自语,忽而竹间穿过一阵阴风,她不由得眉心一凛,全身也随之一颤。
“这点苦算什么,这几日挨的训才叫一个惨呢。”丁香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继续侃侃说道,“我听紫菀说,这几日这杜衡屡屡犯错,都挨了祁爷好多顿训斥了呢。这祁爷也是,太过求全责备了,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丁香越说越激愤,竟明目张胆地当着师潇羽的面埋怨起了祁穆飞,失了分寸,失了体统,直到她瞥见松音挤眉弄眼的暗号,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掩口不语,但已悔之不及。
祁门中妄议主上的不是,不论人前人后,都是大罪。轻则笞杖加身,重则逐出祁门,而至于从轻还是从重,则由那位明镜高悬的黄管家说了算。
那位黄管家黄柏早就看她不顺眼,每次见面都要指手画脚地说她愚笨、不中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致丁香每次见到他,就都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胆颤心惊。若是她刚才说的话被他知道了,那就惨了。丁香倒不怕他公报私仇,只怕他公事公办,不徇一点儿私情,累得帮她说情的女主人也要受他一顿训斥。
虽则四下并无他人,放眼望去也就她们主仆三人,不过,丁香依旧惴惴不安,犹似那深雪里、漏窗外、夜幕下,都藏着一双能兼听八方的耳朵。
她怯怯地窥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幸好师潇羽并不见责,她才惶惶然又紧跟了上去。
松音觑着她面色又是懊悔又是惶恐,遂上前来帮着她打圆场:“严师出高徒嘛!哪个学生受业之时没吃过先生的板子啊,祁爷肯不吝唇舌训斥他,可是他杜衡莫大的福气呢。”
“别没口子的胡说。做错了事,自当受罚。哪还分大错小错的。况且他们做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是毫末之差,也可能是非同小可的。常言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们怎能因为它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姑息他、纵容他呢?难道要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才去后悔当初!”师潇羽越说越激厉,连嗓音也不觉提高了几分。
“娘子——”松音小声地叫了一声师潇羽。
师潇羽才蓦然回过神来,看到丁香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栗栗打颤的泪花几欲夺眶而出,她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过激。
其实丁香的无心之言并没有让她着恼,是而她根本无意责怪这个心地单纯的女使。自然,她的这番训斥也不是说给丁香听的,当然也不是说给松音听的。
“是我言之过甚了。我知道你俩都是谨小慎微之人,规行矩步、安分守己,哪里会犯什么大错,连小错都不曾让我逮到过,害的我连个训斥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