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就好。”祁穆飞喃喃说道,低头释然一笑。
那匆匆而过的笑容,那聊以**的笑容,掩饰不住他惨淡无神的目光,也安慰不了他酸苦干渴的喉咙。
“你就不问那人是谁吗?”
“你——已经选定了?那……那人是谁?”师潇羽惊讶地迟疑了一下,心下暗自纳罕祁穆飞怎么会如此快有了决定。
不过说实话,她确实很想知道那个是谁,很想知道究竟还有谁能在江绿衣去世之后取代她的位置?
在她看来,这个位置无人可以觊觎,无人可以撼动,也无人可以取代;自然,她也从不允许自己作这非分之想。因为这个位置不仅仅是祁穆飞的妻子,也代表着祁家女主人的身份,更承载着师潇羽心中那段无可磨灭的回忆。
想至此,她不由得对“那人”生出了一丝抵触的情绪,那戒备的眼神犹似在防备一个欲将攻城略地的敌人。
“能是谁?”祁穆飞卖了个关子。
他朝师潇羽瞥了一眼,沉吟道:“此人六年前在我祁家的寒香亭下,指顾梅竹,对我说过一句话——”看着师潇羽那双剪水瞳人眼波微动,祁穆飞继续说道:“青梅竹马,连理同心。”
“……”师潇羽怦然一惊,婉转回眸,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祁穆飞口中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么!
可就算是自己,她也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抵触情绪。
那个位子,江绿衣生前,她确曾有过好长时间的意难平;可江绿衣死后,她却不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漠然。曾经有人暗示过她,只要她肯争取,这个位子非她莫属。但她却一笑置之,不屑一顾。
她不要别人的施舍,也不要别人的恩赐,她要为自己的《长干曲》保留最后的尊严。
“当年蒙昧无知,信口胡说的一句戏言,岂能当真?”师潇羽淡然付之一笑。
六年前的事情,不算近,也不算远。近,近不过寒香亭。远,远不过邓尉山。六年前,寒香亭畔,含笑诉衷情。六年前,邓尉山下,含泪诉别情。近时情浓,远时意淡,远近不过在水一方,一瓢饮尽对面千里。
“寒香亭畔的鸳鸯梅,难道不是指这个吗?”祁穆飞好像有意要帮师潇羽唤起那段被流年逝水冲淡的记忆。
“不早就说过了吗,是我父亲记错了。”师潇羽侧身低睫,却没有低头。她依旧不肯承认自己曾说过“鸳鸯梅”的这个事儿。
祁穆飞默默地看着她,听着她一如往昔那般倔强的矢口否认,心头却漾起一丝欣慰,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只是脸上少了几分本该属于她的光彩,眉间多了几分本不该属于她的忧戚。
祁穆飞黯然低首,幽幽地叹了口气:“岳父大人没有记错,我也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