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结果也恰在他二师弟白石桥的意料之中,所以适才他一直推诿相辞。不过,他所预料的可不止这么一点,接下来的一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不把她们叫过来,我怎么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实话?难道你就那么确定她们跟你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绣羽白头翁以逼迫的口吻当众叱问着他的大弟子,不留一丝情面。
你不把她们叫过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原本这句话是紧跟在那两句叱问之后的,但绣羽白头翁虑着他大弟子的颜面和自己用人不疑的尊严,没有说出口,而是将之表露在了他的那一双眼睛里。
那一双为显示自己威严而半隐半露的眼珠子看都没看他那大弟子一眼。
眼看着大师兄在马下跪地不起,那二师弟倒是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带着一丝难得的“怜悯”为他的大师兄求情。为了能让师父原谅大师兄,他还自告奋勇代师兄前去请二位娘子。
绣羽白头翁对自己这位弟子的这一举动,表示赞许,也表示欣慰。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画面是一个令人感动令人羡慕的画面。
可惜,在场的其余七个人皆不以为然,但他们一致选择了沉默——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选择。
在白石桥前去邀请二位女子的间隙,绣羽白头翁与其他几位弟子纷纷下马,于道边调息打坐。
方才与二樵客的一场恶战,虽说自己没有大的外部损伤,但正如那位小个子的弟子白石言说的那样,那一战他内部消耗甚剧,大战之后又即驰马趱行未得片刻歇息,此刻甫一坐下,他便觉全身乏力。
一种力不从心的疲累深深地蜷曲在他那低垂的眼袋之中,头顶的“秋心簪”带着一抹苍白而憔悴的寒翠之色沉沉地压在他的一头白发上。
这原也是他们青枫浦的弱点——每年过了白露,他们的体力和内力都会像那河面上的芙蕖花一样迅速衰败。
年轻的弟子们因为内力的不足,而无法遏制这种衰败的颓势;年长的师尊们虽然可以用内力相御,但终也敌不过岁月这个精明又无赖的家伙。
为此,他们,包括他们的师父以及师父的师父们都不得不在白露到来之前做好冬眠的准备,在次年的雨水到来之前,他们决不离开青枫浦半步。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甘心于这样好似被人诅咒过的命运,青枫浦历代的掌门人都在试图寻找破解这个困局的办法,但终究还是无有一人能够在白露横江的秋风里坐看青枫浦畔“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胜景。
现任掌门绣羽白头翁同样也以此为己任,数十年如一日地钻研于此,为之煞费苦心,为之竭尽全力,连自己的青春都尽付了,但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办法,徒然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他这次破例离开青枫浦,就是为了要给青枫浦这不公的命运找一条出路。
眼下,这个在歧路徘徊、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的白头翁已经给自己给青枫浦想到了一条美满的出路。尽管这条路还未走通,但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构想之后的事情了。
“是时候该补偿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了。”
绣羽白头翁白露寒目光微翕,用一种可鄙而可悲的眼神窥看着远处的两位妙龄女子,缓缓地调整自己紊乱的内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