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咀嚼,一边又说道:“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培风道人偷窃的证据,他就会回来取回那支箫。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培风道人没有偷窃的证据,我就把那支箫给他还回去。”
祁穆飞本欲伸手去拾那最后一块桂花糕,却不意摸到了一个空碟子,抬眼见吴希夷的嘴巴在嚅动,顿时脸上挂上了一层不悦之色。吴希夷也不示弱,扬起下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没了桂花糕,祁穆飞便不再往那两碟糕点上更看一眼。
“这么多年了,就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还是没找到十足的证据?”祁穆飞饮了一口酒,问道。
“反正吴老六说,我还不能把箫还回去。”
不务正业的吴希夷果然又将此事交托给了可怜的吴老六。祁穆飞从不怀疑吴老六的办事能力,对对这样的结果,他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吴老六查证这么多年,依然无果!
意料之外:吴老六查证这么多年,竟然无果!
“是没有找到那封信吧?”祁穆飞一针见血。
吴希夷微微一怔,然后点了点头。祁穆飞“断症”之准,在他意料之中;而其“断症”之快,又在他意料之外。
“哎,真是可惜!若他的九节箫没有丢,没有因此而误了上山的日子,说不定他就是凤鸣诀的传人了。”祁穆飞的语气中透着一分冷漠的惋惜。
“这都是命!”吴希夷的语气中则透着十分无奈的悲悯,“命运弄人!”
“据说当年秦掌门遇到他的时候,他是个流浪儿。”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这昔日龌龊,不足道也。他也是个可怜儿,那些年,国不成国,家不成家,遍野的哀鸿、遍地的饿殍,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啦。”
说到那个特殊的年份,吴希夷的目光就会变得特别的宽容与沉痛。似乎在那么一个动荡的时刻里,连生死都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事,所以发生其他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除了他自己。
“他的命不好,秦掌门的命倒是挺好。他入室不到两年,枯木龙吟,一战成名。”
吴希夷落下酒杯,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大音希声,大器晚成。古稀之年,龙吟凤鸣,这不止是命好。”
“是我失言了。”祁穆飞带着几分不太庄重的歉意微微低了一下头。
吴希夷斜睨了他一眼,并不深责,只悄声言道:“大司命是你的岳父,你心里向着他,说这样的话是情有可原,可就因为你是大司命的女婿,你说话才要更加注意才是,不要落人话柄。”
祁穆飞微微点了点头,对吴希夷的谆谆劝告表示认同,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任何偏护之意。
“九叔——”,片晌,他小声地唤了一声。
吴希夷提着那个快要见底的酒壶,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
“那是一封什么信?”祁穆飞问道。
“那个么……”吴希夷略一思忖道,“它既然和九节箫放在一起,那应该是秦掌门写给他的吧。你别看秦樵关眼下这副光景,可他们几个师兄弟对师父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你且看那二樵客对玉龙鳞甲的情分,就可见一斑。”
“唔……”祁穆飞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我说你怎么和那吴老六一样,盯着那封信干什么?那是秦掌门写给弟子的,别人得了也没用,自然就随手丢了。”
“是啊,那是秦掌门写给弟子的,别人得了也没用,那为什么还要偷走呢?”
“呃……”
吴希夷一时语塞。
迷茫的眼神茫然四顾,半晌无对,提起酒壶来,往酒杯中注酒。忽然,一个冷战,壶嘴中的水流随之侧斜,在桌面上洒落了少许。幸好吴希夷反应快,及时提起壶来,不过壶中之所余已不足盈杯。
觑着酒面与杯口离着的那半寸远的距离,吴希夷的心情有些怏怏,感觉少了点什么。
一个本可以注十分满的杯子现在只有九分,确实是美中不足。
吴希夷望着桌面上洒落的那“一分”酒,不觉生出了一分懊恼,如果不是那个冷战,这将是十分圆满的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