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目,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看着吴一勺紧握的拳头似有松动,师潇羽立即朝田二挤了挤眼睛道:“你看你,还杵在这儿!”一旁的竹茹在师潇羽的眼色示意之下,从田二手中提过茶壶。
田二闻言如闻大赦一般,立马卸下两坛子酒,一个箭步蹿至吴一勺跟前,二话不说,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俯身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两条酸麻的手臂顺势贴在地面冷冰冰的石砖上,释下重负的感觉真好,以致吴一勺连声让他起来,他都舍不得起来。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田二,你这……你快起来,快起来。”吴一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不知所措。
伏在地上的田二也不听劝硬是不肯直起身来,吴一勺既是为难又是怜惜,带着求助的目光向祁穆飞和师潇羽张望了一眼,端坐其上的祁穆飞犹似一位旁观者,视而不见,而师潇羽呢,则带着怜悯的目光帮着田二说话:“一勺师傅,你都不点头,他怎么起来?”
此话一出,田二的头又顺势向下低了寸许。
“祁爷,祁夫人,这……”吴一勺忽然一个念闪,心里默问道:“难道这是九爷的意思?”
踌躇有顷,吴一勺道:“田二,实话跟你说,不是我不肯收你,只是我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家里尚有母亲在,怎能随着我到处去游荡呢。”吴一勺这次的话并不太坚决。
田二微微抬头,沉思片刻后道:“这,俺娘说过,男儿志在四方,她会同意的;而且您也知道,只有我跟着您,她才是最放心的。”
“你真的决定跟我?那可是会吃很多苦头的。”吴一勺有意试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父,我不怕吃苦。就怕学得不够刻苦,误了师父您的令名。”
田二俯伏在地,一口一个师父,一个还比一个响亮,着实叫人动容。然,吴一勺却有些黯然神伤。
盛情难却,盛名难副,吴一勺既是感动,又是感愧。
“为师哪还有什么令名。你跟着我,怕是还要担一些骂名呢。哎……我原也是有心想教你的,可是我……”
“师父,田二从小没爹,别的孩子就老欺负我,骂我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杂种小野种,我很生气也很难过,我爹不就是去世了早了些嘛,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不过,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难过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您是我师父,也就是我的父亲,谁要是敢骂您,我田二绝不与他善罢甘休,一定替你骂他个狗血淋头,教他一辈子都不敢骂您一句。”
田二这段陈情,意气昂扬,慷慨淋漓,叫人听着振奋而快意,尽管这张鄙俗的嘴巴说出来的话还难免有些痞子气,尽管这份流于嘴上的忠心还确实有点露骨,但说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时,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却不失真意。
吴一勺眉头一皱,半是不悦的训道:“不可鲁莽!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得答应我,从今以后,你不可再这么油嘴滑舌油腔滑调,也不能再这样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日后到了吴门,更要严守规矩,不可造次,不可无礼。”
田二俯首帖耳,唯唯连声,对于师父的训诫,他表现得甚是恭谨顺从,连内心的那阵狂喜也极力克制住而未外形于色。一直到吴一勺再次伸手过来,田二才一脸欢喜地从地上雀跃而起,偷眼瞧见师父面色凛然,他忙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地收敛起笑容,退身站到了一旁,一俟站定,他便迫不及待地向师潇羽投来了感激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