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要不然呢?”
“你就不怕她再遇到什么不测?”
“既是‘不测’,我又怎能知道她会不会遇到。”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是怕连累她所以才赶她走的……”
“你不要总装作很懂我的样子,可以吗?”
“我只是担心你九叔一会醒来,会责备你。”
“是啊,一会九叔醒来,看到我和你一起,他定然是要责备我的。”
“为什么?”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喝茶吗?”
“她——不爱喝茶?”
“不!是因为这茶是你烹的。”
“我烹的茶有什么问题?”
“茶没问题,是你有问题。她认为你是沦落风尘的烟花女子。”
“我像吗?”小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似乎对墨尘口中“烟花女子”的身份并不介怀,也似乎并不理解这样的身份与喝茶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她是因为你才不愿喝茶的。”
作为一个局外人,小楼不仅看破了事实,还一语道破了真相。
墨尘面带不悦地回头打量了小楼一眼,平心而论,眼前的这位妙龄女子清丽脱俗,温婉可人,宛若浊世之中不可多得的一泓清泉、一枚玉璧,冰清玉洁,纤尘不染。
数日前,他在绩溪扬之水与之不期而遇,也是因着她这股子难得的清秀之气,他邀她相偕同游石钟山。
初时墨尘只道她是绩溪“秦楼馆”里还未梳拢的小姐,故此这般纯真无邪。可后来才知,扬之水畔的那一曲《扬之水》是有人专门为他精心准备的,而这位“小姐”的身份也相当有来头。因为她的来头,墨尘且留了她几日,但如今想来,他十分后悔自己当初这个决定。
这位小楼娘子天真可爱是真,温柔善良也是真,但她对墨尘的倾慕与情深也是真的,这一点,让墨尘颇感烦恼。
尽管他再三向她暗示了自己的心意,但这位小楼娘子就是不肯离去,也不肯死心,赖在船上,俨然以墨尘的红颜知己自居。为这事,谷家那位还派人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好在玉蕊及时发现,多番解劝,才终于平息了这场无谓的醋海翻波。
但是,在小楼是去是留的问题上,墨尘犯了难。
他问计于蒙冲五虎,五虎你看我,我看你,众说纷纭,但始终莫衷一是。
有人说小楼的来头不小,势力庞大,近日有她在,一些宵小之辈投鼠忌器,丝毫不敢来犯,如此兵不血刃即化解干戈,不可不谓善莫大焉;而且来日举大事,墨家极有可能求助于彼,若此时强行遣她离去,怕是会惹对方不满,弄不好,还会得罪对方,埋下祸根,这岂非因小失大?所以还是姑且留下为宜;
但也有人说谷家那位性烈似爆炭,若然被她知晓小楼长留于此,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再行暗杀之举,到时,怕是玉蕊姑姑出面都劝不住了;而且,若是这位小楼娘子因此而有什么闪失,不管是生是死,她那边那位当家的恐怕都不好交代,所以,与其到时两边交迫左右为难,还不如现在就请这位小娘子离去。
墨尘愈听愈加气郁,“啪”地一拍桌子,把他们都轰了出去,“什么五虎,都不如两只母老虎!”
不过,生气归生气,懊恼归懊恼,问题最终还是要他来主意。
过了石钟山后,沿途前来袭扰的江湖败类络绎不绝,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墨尘虽然每天为了应付这些如蚁附膻的没头苍蝇而累得心力交瘁,但他也没有停止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与盘算。
终于,在昨夜一场差点让舰船搁浅的大雪之后,他在这个问题上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