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于暗处的吴希夷听完思齐关于今晚的应敌策略之后,就拖着沉重的脚步悄悄离开了。
他已大概猜出了这位少年为了某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大概猜出了这位少年为了某人即将面临怎样的艰险。
他感到很难过也很懊丧,因为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成了一个最无用的人,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力也出不了。
他没精打采地往中舱走去,无意间,他在墨尘的房间角落里发现了“吴月双刀”,他大吃一惊,提刀而起,急欲找墨尘问个究竟。
然,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角似乎瞥见身后的天空中有一团极为可怖的“黑云”压着湖面漫天而来。
“五爷,船尾突然飞来了好多乌鸦。”来报者海东青匪风,话刚说完,身后即闪过三人。
“这叫好多吗?这叫满天飞乌鸦——一片黑啊!”话里挑刺者铁弹子狼跋以讥刺的口吻笑道。
“这到底是什么啊?”一旁的白额虎白华望着那天边那一团缓缓移动的黑影,宛若一件黑色的无缝天衣从水天相接处徐徐张开,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向自己扑面而来,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不多时,这一群遮天蔽日的乌鸦团便遮住了半边天空。
天上黑鸦云集,江上黑影攒动,这江天一色,犹如天地间霍然张开的一张血盆大kǒu • huó要将自己生吞了一般。隔得老远,白华便已闻得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他虎目圆睁,眉头不由得地蹙起了一个“王”字。
“万恶渊的迎船鸦,喜欢喝人血吃人肉,所以又叫食人鸦。”答话者五云书生无衣。他双袖一拂,一脸从容的抖开他的那柄五云纸扇,迎着北风缓缓地摇了起来。
“啊!”此刻方赶来的竹山彘竹竿,闻言一惊,吃力地向前挪动了一下他那臃肿的身躯,上前劝道:“五爷,那你赶紧回舱里去吧。这里有我们呢。”说罢,抱拳作了个揖,瞧着他十根圆滚滚的手指费力的聚在一起,却怎么都无法向内弯曲成拳,铁弹子狼跋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匪风斜眼一瞪,他才收住笑声。
“派几只不长眼的乌鸦来找我们墨门的晦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匪风厉声叱骂道。
“几只?那么多乌鸦,你说是几只吗?你会数数吗?”狼跋再次“挑刺”道。
“太湖的螺蛳,谁数的清?”匪风没好气地白了狼跋一顿。狼跋正欲张口,却听得一旁的五云书生摇着折扇道:“鸡碎,这你就不懂了吧。古语有云,百不为多一不为少。你说这漫天的乌鸦,应该是说多呢,还是少呢?”
狼跋知道这书生是给匪风帮腔的,非但不生气,还心头一喜,道:“管他多少,他来一百,我杀他一百,他来一千,我杀他一千。反正我狼跋多的是铁弹子。”瞧着那架势,倒是有几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自信。
正当狼跋洋洋自得之时,沉寂多时的白华冷不丁冒出一句:“那少说有三十万只乌鸦。”
白华此话一出,只见这素来嘴上挂蒺藜的狼跋顿时哑然当场,“三十万,我哪有这么多铁弹子?”狼跋在心底嘀咕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难堪,引得其余三人尽皆忍俊不禁。半晌他才扭过头来,瘪着嘴大声斥道:“尔等休得聒噪!好好听五爷吩咐。”
其余四人见他装腔作态的模样,更觉好笑。只不过,听着墨尘一声轻咳,是而,他们也不得不缄口敛声。
话说这五人不知高低地在这里嬉笑怒骂呶呶不休,他们的主子墨尘,却一直未曾开口,半倚着墨梅闭眼养神,犹似正卧游于庐山画景之中。听着狼跋一声高喊,他才缓缓睁开眼来。
看那惺忪的双眼,仿佛他的魂儿还在梦里。他调整了一下卧姿,懒洋洋地招手道:“匪风,通知阿婆,布鼓雷门!”
“是!”言毕,匪风衔命,飞风而去。
“五爷英明,是该让这些‘乌合之众’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布鼓雷门’了。”无衣不失时宜地恭维了一句,墨尘不无赞同地笑了一声。狼跋未能及时献上殷勤,瘪了瘪嘴暗觉怅怅。
“五爷,不如先把这墨梅移到舱内去吧,免得被这不长眼的乌鸦屎给糟蹋了。”白华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