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俨然成为了一名病骨支离、老态龙钟的老人,除了手上还保留着那段金戈铁马岁月遗留下来的坚劲,他的身上,甚至是骨子里都已经丝毫不存旧时的壮志与雄风了。
或许这就是“英雄迟暮”吧,并不是所有的烈士暮年,都是壮心不已的。
“人老了,不中用了。”连这位昔日的勇士也发出了一声向岁月妥协的悲叹。
杏娘没有作声,只是用她温柔的手默默地安抚着他那被疾病与衰老压弯的脊背。
她终究还是没有忍心再向这位老者追问下去。
“看来您那位医者朋友医术也不怎么样啊,您都病成这样了,他也没个良方给你施治。”杏娘半是讥嘲半是怨恼道,“我本还想着求他给我朋友解毒,现下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江湖游医,就是这样了。”张仲熊随口答道,含糊一笑。杏娘亦以笑相答。
四目相对半晌,张仲熊拉过杏娘的手,就像曾经那样,放在了他的膝盖上,大手叠小手,手心贴手背。一切宛如昨日。只是,杏娘再不会像曾经那样,将她的脑袋伏在他的膝盖上了。
“不过,要怪啊,也怪我这身子不济。这次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也不会回来。”或许是此情此景让张仲熊有所枨触,他的嗓音忽然哽咽了起来。
一向聪慧的杏娘立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顿然悲辛无限,一声“叔父——”,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背。
张仲熊淡然一笑,轻轻地安慰杏娘道:“杏儿,别难过,人总要一死。我本想着回来再见爹一面,没想到竟在这儿遇到你,死而无憾了。”
杏娘拼命地摇着头:“叔父,您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认识一位大夫,他医术了得,一定能治好您的病的,我带您去找他。”
这一刻,她已经全然忘了她与墨尘的约定。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再不能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不必了,不必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叔父累了。”张仲熊以他坚劲犹存的大手向杏娘明确地宣告了他的决定,杏娘知其心意已决,也只好忍着泪不再坚持,只是二人才相逢便要面临死别之苦,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接受。
“哎,只可惜,临了了,还是没能找到证据证明你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