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何老爷说这话的意思,怕不是又有什么变化?生意人们纷纷紧张了起来。
“何爷,您在省城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杨老爷斜着脑袋,试探地问了一问。
“哼哼……”何老爷鼻子一哼,冷笑了几声,又接着说:“有些年轻人,读了几年洋书,打了几场胜仗,就开始鼓动着改什么制!说是好听,要让老百姓都吃得起盐!哼哼……笑话!说白了,就是惦记上了咱们这熬得出金元宝、银元宝的盐井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一下子就炸开了,是啊!这可是大事。
当时,黑井采用的是传统柴火熬制方式制盐,几百年来的砍伐,已经将周边几十里内原本茂密的山林砍伐殆尽。山林破坏之后,一方面自然灾害愈发频繁,另一方面制盐所需柴火只能从更远的地方采伐,制盐成本越来越高。
自古传下来,盐井就是属于私人灶户所有,只是,后来盐政定下规矩,井中产出的盐卤水由官方控制着开采数量,灶户们再根据自己拥有的股份分配盐卤水,自行开灶煮盐。一代代人的传下去,分家的、变卖的,种种变迁下除了几家大灶户之外,盐井的股份越分越少,生产规模愈发分散,制盐成本更是年年升高,云南盐价日渐昂贵,吃不起盐也就成了常态。
再加上,这连年的征战,控制着地方经济的军阀们军饷已是捉襟见肘,吃不起盐的老百姓也叫苦不迭。此时,有些聪明的年轻官员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提出了关于盐zhèng • biàn革的最初构想。
一方面,想把盐业这个摇钱树抓在军阀手中,补贴军饷亏空;另一方面,也希望通过集中生产降低成本,让盐价也能够降低一些,让老百姓少些埋怨。
这一举多得的想法一旦提了出来,自然少不了支持的声音。
这终究是一场只有一个赢家的博弈,最受影响的自然就是黑井盐商们的利益。
虽然,盐商们多少年来相互之间积累下不少的矛盾冲突,但是,当大家共同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总能够达成共识。
他们都认为:“这千百年的传统,不能变!!!”
像何松、子圭、子锡这样想得更远一些的商人们,也慢慢发现,不管他们赚了多少钱,不管他们与那些官员们平日里吃吃喝喝显得多么的交情匪浅,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应酬罢了。
看似也能够先知先觉的得到些消息,看似也能在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上得着些便利,却也仅限如此而已。
可是,当他们遇到像是盐井能否保全,这样关乎家族存亡的问题时,平日里的那些交情也就如浮云一般,风一吹,也就散了......
怎么办呢?看来,还是得往仕途上去寻条出路!
文家子圭,自小一心只读圣贤书,父亲给他安排好的就是“学优登仕,摄职从政”这条路。因此,子圭当家后,祖上传下来的盐生意也是交给掌柜、常事们打理着,并不十分上心。
此次,恰逢省上有了几个文官的缺,子圭独独看中了其中省参议员的位置。如何老爷所说,省参议员这点微薄薪资实在算不得什么,乱世中,甚至常常还有自掏腰包贴补公务的时候,子圭看到的却不是钱财上的得失。
文家自避祸至黑井,生意说不上是富可敌国,却也是省内说得上名号的家族,族中进士、举人也都出过,只在仕途上,还缺个像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