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止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很快来到古寺门前。
见有施主到来,寺庙门前的小和尚立刻回去通知,住持亲自来迎接。
大昭寺的住持乃是凌国德高望重的大师,凌止在他面前也不会跳脱,礼貌问好:“仰照大师好。”
仰照大师面容苍老,眼睛却神采奕奕,他视线在凌止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矜厌身上多停了一会,目光显得有些深邃。
不过他没说什么,和蔼点头:“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请随老衲来。”
大昭寺内部相当庞大,足足占了一整片山头,里面佛堂数不胜数。
寺内安静祥和,进入其中不自觉心情变好,整个人变得安逸下来。
此刻是晚饭时间,寺内有许多僧人来回走动,还有小和尚在扫地,见到住持纷纷问好。
随即不少人好奇的看向凌止和矜厌。
虽说色即是空,可两位小公子的皮相实乃世间罕见,还一来就是两位,有些年纪比较小、心志又不太坚定的小和尚盯着久了点,被其他师兄敲脑门。
“别叨扰到人家。”
小和尚们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默念佛经,摒除杂念。
凌止也不介意,他们的眼睛清澈干净,里面只是纯粹的好奇和欣赏,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大昭寺是前朝就存在的古寺,香火鼎盛,本朝每年斋月都有很多人来拜访,所以禅房非常多,寺内以中央大石佛为核心,周围一圈圈分布着各种佛堂和禅房。
大佛远看威严,近看更是尤为壮观,凌止使劲仰头都很难看清全貌。
和尚不可能因为施主的身份高低来分配禅房,只会按照到达时间来安排,于是凌止他们来的早得了便宜,可以随便挑选。
他也不客气,笑眯眯的选择了离大佛最近的那间,矜厌就住在他隔壁。
“阿弥陀佛,等会钟声响起,两位施主便可以来主寺用斋饭。”
“多谢大师。”
禅房内干净整洁,被褥也叠的无比整齐,跟矜厌房间有的一拼,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檀香。
这里位置果然很好,从窗口就能望见石佛的衣摆,旁边是一株百年银杏树,风景极佳。
其他人纷纷离开,凌止拉着矜厌进自己的禅房,把门一关,长长松了口气。
“唉,一直挺直腰板端着说话好累啊。”
矜厌坐在桌旁倒了两杯温水:“过来喝水。”
“哦哦,”凌止乖乖走过去,山里喝的都是泉水,比长歌城的要甜一些。
他喝完咂摸咂摸嘴,又来了一杯。
正要说话,外面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凌止赶紧端着水杯去窗口听,一开始大家还安静,没一会要分房间了,不少人在低声交谈。
渐渐地,说话声变得有点大。
这些人是同一批来的,小和尚也不可能挨个分房间,就让施主们自己决定。
最里圈的禅房风景优美,距离主寺也进,缺点就是数量少,一共只有五六间。
很多人抱着找姻缘的想法过来,谁都不愿意当众出丑,于是公子们或有风度,或不甘心的主动去第二圈。
可剩下的女眷还是很多,光是来自官府大道的就有将近十家,家世大差不差,彼此之间有嫌隙的还有关系好的,便没那么和谐了。
好在现场人多,大家都顾忌着面子,有不少女子也主动让到第二圈,没发生什么丑事。
凌止没开窗户,就这么听着墙角,默默在心中感谢小星子高超的驾车技术。
于是第一圈就只剩凌止和矜厌两位男子,不过倒也没人有异议,分房间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众人各自去修整,人群散了不少。
凌止也从窗口回来,从食盒里拿出葡萄来吃:“你能吃水果吗?”
他仔细的剥了一颗葡萄放到掌心,举到矜厌面前:“闻着苦吗?”
矜厌垂眸看去,嫩绿的葡萄肉晶莹剔透,躺在凌止掌心像是放在白玉盘子里,润泽光亮。
他俯身,鼻尖凑近闻了一下,有点奇怪。
然而看着凌止期待的眼神,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舌尖很红,皮肤又苍白,明明舔的是葡萄,凌止指尖却微微蜷缩,觉得有点痒。
“怎么样?”
“有点酸。”
酸?凌止惊讶:“我吃着特别甜来着。”
“什么是甜?”
这话把凌止问住了,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感受不到甜味?”
“嗯,”矜厌点头。
凌止顿时替他觉得可惜,虽然他也不怎么爱吃甜的,但是这和感受不到是两码事。
下意识把掌心的葡萄扔嘴里,甜甜的味道绽放在舌尖,凌止嚼了几下,等看到矜厌陡然变深的眼瞳时才陡然反应过来。
葡萄咕咚一声咽了。
凌止被他那眼神看的有点窘迫,然而吃都吃了总不能丢面子,他只好强装镇定:“不能浪费。”
说完他就脸热的厉害,不敢再看矜厌,赶紧站到窗边开窗户。
夹杂着草木香的清风拂来,也吹散了脸颊不知何时升起的红润,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凌止没敢回头,假模假样的继续站着。
就在这时,热闹又来了。
窗户对面有一片密集的树林,此刻里面聚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不知在说什么,这些人看到站在窗前的凌止,还不时的朝他看过来。
凌止有点好奇他们在干嘛,再加上想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抬脚就要出去。
窗户却砰地关上。
下一刻,凌止陡然被人箍着腰抱回床上,矜厌欺身上前,牢牢挡住他的路。
凌止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直到坐到床边他脑袋都是懵的,仰头看着矜厌高大的身躯,危险的感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肩膀还被人按着,他第一次有点结巴。
“怎、怎么了?”
矜厌逆光看不清表情,声音却低哑的厉害:“长点心眼,别再被人骗出去了。”
“哦,”凌止老实点头,肩膀还被那只大手攥着,他怂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随后矜厌放开他,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凌止稍微放松了些,又暗叹自己胆子小,居然被教育几句就不敢动了。
见矜厌坐到他身边不说话,凌止转头看他。
此刻也没那么怕了,就伸手捅了捅他的腰。
指尖的肌肉紧实有力,触感很好,他又捅了几下:“生气了?”
“没有,”矜厌有些无奈:“有些人心思不正,故意引你过去,不要接触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凌止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后怕。
想想也是,那几个人都已经去树林里密谈了,为何不去深一点的地方,偏偏站在他窗口能看到的正对面说话?还特意说的有些大声,生怕他不过去似的。
“我知道了,接下来保证不会乱出去!”凌止低头思过。
矜厌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了,等着吃饭吧。”
“嗯。”
过了一会,耳边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凌止拧眉,难道那些人不死心还想把他叫过去?奇怪,他们到底想干嘛啊?
给了矜厌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门口的是赵西。
白天时他只在窗口露出一颗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此时凌止才发现赵西穿的有多骚气。
一身金丝暗纹长袍,腰间和抹额都镶满各色宝石,顶着白玉冠的脑袋晃晃悠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凌止忽然不想跟他说话了,抬手就要把门关上,然而赵西一溜烟挤进来,正嘿嘿笑着,目光陡然跟矜厌对上。
他笑容僵了僵,下一刻反应过来什么,陡然瞪大眼睛。
当初解除奴籍可是他给办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矜厌的身份。
此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黑发黑眼的银发鲛人,仿佛脑袋被人打了一拳,晕乎乎的。
“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你可别乱说啊!”凌止在旁边说了一嘴。
这家伙虽然缺点多,但是当朋友还是很好的,很向着他嘴巴也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赵西疯狂点头,不过还是对矜厌又惊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