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姐……”
耿清河胆战心惊地把声音压得极低。
他偷眼往身后瞟去,“这样就行了吗?”
他自以为做得鬼鬼祟祟,落在别人眼里却格外地引人注目,但无论是没注意到还是压根不在乎,奈亚对此倒没有什么反应。
结束了那短暂的交谈后,他就重新融入进了黑暗。阴影在他们身边延展,那若隐若现的鲜红眼珠瞧得耿清河一阵阵心头狂跳,它裂成三瓣的模样实在过于让人胆寒,哪怕只是一眼远远望去,也能窥出潜藏在其下的恶意。
——所幸这恶意现在不是针对他们的。
“没关系,”林柚顺着瞄了一眼,“随他去吧。”
反正那家伙现在也就是恢复了夜魔的形态,依着畏光的惯性在阴影处活动,只要不掉队或者临阵倒戈,其他的怎样都好说。
她的视线从高处树叶间一点几不可见的黑色上掠过。
奈亚把这周围的监控全都指给了她,观察了一圈下来,林柚觉得这摄像头装得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漏不过镜头那一头的人的眼睛。
不过,管他呢。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作为幕后黑手的机构的入口,毕竟开局时间这么短,没放出来的怪物才是大多数,想想就让人心情澎湃。
“这下就糟糕了啊。”
林柚自言自语道。
耿清河:“诶?”
他凑过去看那张她正盯着发呆的地图残片。
“说到底也就是被撕下来的一块,”林柚的手指沿着勾勒出纸片的轮廓,“咱们现在走到这上画着的尽头了。”
再往前——
她望向幽深得仿佛永无止尽的森林。
可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无定型的邪神嗤笑了声:“反正这玩意儿也不一定是真的。”
林柚:“话是这么说——”
黑幕不可能让他们真有机会逃出来,所谓的“希望”肯定也或多或少存在误导的成分,但有些东西有总比没有强,至少能推断出点什么来。
“啪嚓。”
干枯发脆的落叶被踩裂的响声让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一顿,瞧见靠近的人影时,林柚下意识地瞟向了夜魔那只鲜红的“燃烧之眼”。奈亚会意,他彻底潜藏起了自己的身形,只留下了声飘散在空中的轻笑。
“你们……”
来人背着个小包,额头和胳膊上都缠了好几圈绷带,却不像是真受了伤,比起包扎更像是某种装饰。青年望着他们,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和你一样。”耿清河马上答道。
看这打扮,十有八|九要是哪个职业奇怪的玩家了。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林柚才简单说了说七大不可思议那一关的经过,背后隐藏着的勾心斗角可把他吓得不轻。
倒是对方先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还在想万一谁都碰不见可怎么办!”
“我能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他急切地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都可以——”
林柚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
就挑点能说的好了。
“可以是可以……”
“我们在找这样的盒子,”她指指自己手上那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盒,“你见过类似的吗?”
青年望着他们,又看看木盒,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了某种梦呓般的迷茫。
然后一瞬间就重新清明起来。
“盒子……盒子?对,我知道!”
青年言之凿凿道:“我刚刚就在那边见到个很像的!但我自己没敢碰——”
“里面装着什么啊?”他好奇地问。
“可能会有离开这里的线索……”耿清河挠挠头,没敢提他们的真实目的。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他小心地问。
青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带头就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等走出了好几步,他转过身,看见俩人还站在原地没动弹。
“还愣着干嘛?”他一招手,“快过来啊。”
他的一举一动里都透着点不自然的亢奋,林柚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我叫任越宇,”青年说,“你们怎么称呼?”
耿清河迟疑地望向旁边的人,却见她大大方方开了口。
“林柚。”她说,又指指队友,“他是耿清河。想怎么叫都行。”
听见她的话,任越宇回过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站住不动了。
低下头的动作也渐趋缓慢,古怪地僵直在那里。热切的神情从他脸上褪去,转为了放空似的木然。
“好呀,我会记住你们的名字的。”
突然响起的女声如潺潺溪水,又如最婉转的黄鹂鸟啼,抑扬顿挫间就不自觉地流淌出媚意。
在树丛间款款站起的女性身姿娉婷,腰肢纤细,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美艳。她吃掉最后一口肝脏,沉醉地舔去沾染在手指上的鲜血,像是意犹未尽一般幽幽叹了口气。
“果然,逃出来到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和那种定时送来的肉相比,还是现杀的最美味。”说着,她看也不再看躺在脚边的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一眼,把它往边上踢了踢,“你们觉得呢?”
和常人相比,她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脑袋上那双微微动着的狐狸耳朵。
——坏了。
捕捉到关键字的林柚缓缓直起身,不着痕迹地倒退了一步。
她是觉得可能有诈,可没想到偏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