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很专注,漆黑的眸子像是囊括了整个宇宙,有星云异彩。
黎昕明明知道穆焕有其目的,可还是忍不住的心脏乱跳,耳廓发热。
“干吗啊这是?”黎昕喃喃,质疑的像是在撒娇。
“别急,等我试试。”穆焕凝望黎昕的脸,第一次认真地去为一个人分泌信息素,他也很笨拙,甚至有着浓浓的自我怀疑,或许他对着黎昕根本无法刻意地分泌信息素,上一次只不过是误打误撞。
但在这对望的过程里,穆焕的视线逐渐被黎昕紧张不安的表情吸引,眼眶湿漉漉圆溜溜,耳朵耷拉着,浑身紧绷,像一只怕的不行又勉强镇定的兔子,可爱的不行。
真想揉揉兔耳朵。
柔情在心里生出,于是腺体也跟着呼应,信息素被轻而易举分泌出来的时候,就连穆焕本人都很惊讶。
黎昕又闻到了腥苦的气味。
但这一次有了准备,他似乎刚刚从海平面没顶,所有的声音都被剥夺,来自大海深渊般的吞噬感缓缓降临。
该感觉恐惧的,可当他抬头,视线穿过海面却可以看见光,光里有个人影,是穆焕。
穆焕正表情紧张地观察他,他是第一次看见穆焕有这样的表情,嘴角抿的很紧,眼睛绷出锐利的线条,半遮掩的瞳孔里盈满的却都是他的身影。
“我,感觉还好。”黎昕开口说着。
这是穆焕在用信息素为他传递一种情绪,他能够感觉到那份希望他专注冷静的无声语言,没有丝毫的旖旎,又与攻击的信息素不同,非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他耳清目明,心里干净的连一丝杂念都没有。
但是,是怎么做到的?
信息素确实是AO沟通的另外一个桥梁,但大体上还是有着明显的两极分化,不是进攻就是诱惑,这种基因完全来自于古老祖先恶劣的生存环境,在那个时代不需要温情,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条件,面对敌人就释放恐吓强势的信息素,面对看上的异性就诱惑对方发青,直接拖进洞穴。
到了现代,信息素虽然在AO间可以进行安抚,调青,可本质还是诱惑。
穆焕是怎么做到让他即便被信息素包裹,却没有失去理智的呢?
就在黎昕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看见穆焕一边小心翼翼地注视他的脸,一边将握着他的手举起来,然后在他的注视中移到唇边,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咕噜噜!”
霎时间,黎昕就像是被什么拖进了大海深处,不断的下坠,继续下坠,被更多更苦更腥的味道包裹,看不见光,那群鱼又来了,围绕着他嬉戏,扁长的身体从他的皮肤上擦过,嘬咬他颈后的腺体,顽皮地擦过他的大腿……
“黎昕!黎昕!”
突然间身体被剧烈摇晃,他像是被人从深海里捞出来了一样,狼狈心悸却又带着几分留恋地大口喘息。
他刚刚明显失控了,差一点就陷入情谷欠的陷阱里。
穆焕拍着黎昕的脸,确认他回过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行啊,连十秒钟都不到就失神了,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原因吗?陷落的也未免太快了。
下一秒,就被黎昕狠狠地推了一下,穆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黎昕又羞又怒地对他低吼:“不行!不能再试!我不答应!这种事没得商量!”
吼完,黎昕发泄了心里那股气,表情才逐渐平静:“太危险了,我如果在冰上失控得闹多大的笑话,再说如果真的可以靠信息素控场,轮得到我们发现吗?全世界的人才都死了吧?”
他掰着手指为穆焕分析:“信息素只有进攻和诱导,取中间值本来就是走独木桥,这就已经很难做到了。而且单方面的信息素分泌很容易失衡,让另外一方陷入被动,所以双入滑必须双方都分泌信息素,也只有交融后的信息素才会在他们动情的时候保持足够的理智。你个巴掌拍不响,你懂不懂?”
最后黎昕压向穆焕:“还有,你好端端的亲我手干什么?是想看我的底线是不是?但你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讨厌你不经告知的试探,讨厌这种强迫式的失控,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丢脸,你明白吗?”
穆焕安静地听完黎昕的倾诉,也知道这次是自己鲁莽了,他起身坐在黎昕身边,点头:“确实是我想多了,以为自己很厉害,能够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诀窍,还自信的找你尝试。谢谢你陪我一起,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穆焕态度这么好的一认错,黎昕又有点不好意思,在穆焕起身前叫住他,说:“虽然不能再做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浅海的感觉不错,确实有你需要的镇定和隔间效果。”
穆焕苦笑:“谢谢,不过现在不重要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再练一会吧。”
黎昕起身跟在穆焕身后离开,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又有些惘然若失。
以后自己一定很难再闻到穆焕的信息素了吧,那坠入海底,与鱼儿嬉戏,如同身处另外一个世界的奇妙感觉,或许再也无法体验。
所以说啊,人就是这么奇怪。
两人一去一回并没有用去太多的时间,但心里却无端端地生出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穆焕做梦都想不到,他竟然真的看着黎昕的脸分泌带有诱导性的信息素。
再上冰,并没有滑上太久,于一曼就在外面叫他们离开。
他们在伦市入住的别墅距离这里有四十分钟车程,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而且不知不觉间,冰上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住在附近的运动员,选择在晚饭后过来训练。
这样人挤人的冰面实在没有训练的环境,而且今天经过了一整天开放,冰面的质量也确实不好。
不过在下冰前,穆焕拉着黎昕又在冰上最后走了一圈,这一次有着明确的目的性。
“这里是中心,我们明天应该在这里起步。”穆焕站冰场中心点站定,对黎昕说道:“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会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我们,裁判就在正前方,会绷着脸好像对我们有意见,到时候灯光很亮,音乐很响,没有人期待我们滑的多好,就连裁判也绝不会苛刻我们,我们是双人滑的新人,也是一张白纸,落下的第一笔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好与不好,我们自己完全的掌控。”
黎昕听着穆焕的话,睨着他笑:“得了,不就是不放心我吗?”
穆焕说:“我只是在分享我的比赛经验,一般人不告诉他。”
“噗!”黎昕笑着,再度被穆焕拖走。
两人在冰上转了一圈,穆焕说了很多自己比赛的经验,黎昕也说了一些,虽然对穆焕都没有用,却还是认真听着,气氛好转,已经没了上一刻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从赛场回去,穆焕不知不觉睡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黎昕的肩膀上,黎昕的头则抵着他的头。
他一动,黎昕就醒了。
分开的过程很快,两人都没有说话,穆焕不确定黎昕在想什么,但他很喜欢刚刚的感觉,亲密的,全然的信赖,好像给对方再多也不够,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讨要对方的付出。
“四大洲花滑世锦赛”报名的人多,因而做不到两天比完,因此四个项目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分开安排,一共需要四天的时间。
第一天上午比赛的是受众最少的B单,下午则是O单的短节目。
第二天上午是B单的自由滑,下午则在A单的短节目。A单的观众仅次于双人滑,毕竟比起高不成低不就的BO两组,Alpha的体能可以让他们做出更高难度的技巧动作,冲击人类极限的水平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第三天的上午就到了O单的自由滑决赛,晚上则是双人滑的短节目比赛,届时就会有很多的观众到现场,或者在电视机,或者通过互联网视频观看。
第四天的晚上五点是A单的决赛,两个小时的比赛时间,再加上半个小时的恢复场地,晚上七点半黄金时间就轮到了最受瞩目的双人滑决赛。
至于表演滑会在两天后,周末的晚上,除了几组即便没有成绩也特邀参加的“奇香组合”,其他选手可以选择是否参加,以及自由组合表演。
换句话说,虽然明天就开始比赛,但他们双人滑这边其实还有两天半的准备时间。
这对于穆焕和黎昕是最好的安排,他们新编排的节目还不算特别的熟练,正好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熟悉。
时间飞逝,穆焕和黎昕争分夺秒,去赛场看比赛的时间都没有,转眼B单和O单的决赛就结束了,A单进入自由滑的24名选手也尘埃落定。
没有华国队的队员上榜。
华国花滑队在世界排名并不算差,但也距离夺冠很远,每组比赛都有队员能够进入自由滑参加决赛,可惜就是摸不到领奖台。
如果黎昕没有来滑双人,今年他也是进了自由滑,却摸不到领奖台的其中一个。
但明年这种情况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也不知道在单人这边,未来会有谁来“接棒”。
穆焕也顾不上唏嘘这些,他有更重的任务。
既然单人没了“夺冠者”,他就要和黎昕一起成为双人滑冠军的有力竞争者,比起个人单项比赛,双人滑才是一块“硬骨头”,有太多优秀的运动员选择在双人滑的赛场上拼搏,也造就了这个项目的可怕竞争力。
想想可以完成5T单跳的Omega尼基塔,那是穆焕上辈子都没有达到的成就,就知道他们还需要努力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比赛到第三天的下午,于一曼让所有人停下了训练,在一楼客厅简短地开了个赛前会,就把所有人撵上楼去睡觉。
穆焕和黎昕一直上了三楼,在各自推开房门就要分开的时候,黎昕突然喊住穆焕:“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商量。”
穆焕停下扭转扶手的手,转身看他。
黎昕面上还是很犹豫,沉吟几秒才说道:“我偶尔会回味浅海时的感觉……”
穆焕没想到他提出的是这件事,便说:“要不进屋说吧,可以谈一下。”
黎昕点头,拧开房门,让出了身后的房间。
穆焕走了进去。
其实三楼阁楼住宿的环境并不好,墙面倾斜,显得压抑,而且床是直接丢在地上的席梦思床垫,屋里除了一个木制衣架和一个两层抽屉的柜子,没有更多的东西。
黎昕的行李就摆放在床头,上面放着几件可以折叠的衣服,更多的就挂在衣架上,除了那张床,屋里没有可是坐的地方。
当然穆焕的房间也是一样。
穆焕进屋后自然的就走到柜子前,转身环胸靠上,看下还在思索的黎昕说:“你是觉得那种状态有什么问题吗?”
黎昕苦笑:“先说一件事吧,那天信誓旦旦的拒绝你,如今却是我先提起,我觉得很抱歉。”
“然后呢?”
“我其实就是想要确定,那天你亲我手的时候,有加大信息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