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实在是个心肠很好的人,也不忍心再骗她。
“没关系的,刚才我已经跟店里打了电话了,本来是准备编个理由请假的,谁知道本来约好要来的客人取消了。老板不在,就我作主。我已经跟他们说晚上才回去的了。”
她挺了,松了口气,“哦,我还以为抱歉把你耽误了呢。”看上去,她有些开心。
等我在麦当劳拥挤的人流中排队时,我的心情是愉快的。我为我能够认识这样一个有钱人虚荣的感到沾沾自喜。“三杯可乐。”我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
等我提着这袋饮料过马路往沈芳哪里走去时,我似乎没有意识到,我和沈芳的故事经过一段平淡的序曲,正剧才刚刚掀起帏幕。
我拿着饮料,瞅准机会,见缝插针地穿过并不宽阔的繁忙马路。
我看到沈芳正冲着我微笑,于是,也不由自主的裂开了嘴。就在我笑容刚刚打开还没完全绽放,我忽然看到沈芳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高大的黑人。那黑人在走过沈芳背后时迅速的弯了下腰,我就看见沈芳被他一带,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接着,我和沈芳几乎是同一时间,啊的一声。就见那黑人手里拿了个什么,拔腿往我这边跑来。
我背后一凉,下意识想,天啊,这地方也敢?
接着,我脑海里紧接着跳出一个意识,天,我的手表!!
我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气魄,但是,因为我知道去买饮料前,我把我的挎包留给了沈芳,而我,我用近一个月的薪水给母亲买的表,就在书包里。
我几乎是完全出自本能的往前冲去。顺势把手中装饮料的袋子用力狠狠的朝那人扔去。
那人没料到传说中的小李飞刀现身英伦,只是兵器改成了可乐,被我劈脸一击即中。(当时我也颇感意外,差点下意识还喊了bingle)
就在此时,我已展开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招饿虎扑食向他击去。他躲闪不及被我一把抓住提包的带子。——小子,俺家可离少林寺比你近多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背包,心中一喜。
但是,高手过招怎容我这般分心。我马步还没扎稳,就被他不知用什么一招正中胸口,没容我一口鲜血喷出,他往前用力一扯,我就很孙子的一下跪地上了,哎,马失前蹄,大意了,大意了。
只是,我的手仍然牢牢的抓着背包的带子。——想想,我当时那个pose有点有失风度。-_-!
黑大个见我如此不识时务,顺势朝我头上来了那么一下。我又一头栽地上了,Orz——丫孙子!我想骂出来——!
但是,我充分发挥死缠滥打的架势,就是紧握战果决不放手!我听到沈芳在背后大喊:Lethimgo!见我没反应,又喊,让他走!
靠,我英语再不济,这就不用翻译了好吧。但是,沈同学离乡多年,国语退化的有点词不达意啊。你说,让他走,是带包还是不带包?
反正,我就这么死死抓住包带。天知道我是不是当时想自寻短见怎么的。那厮得寸进尺,居然一脚踩到我头上,你丫的,我终于骂了出来,可是,就这么一张嘴,我的脸在他的脚和地之间这么一挤,我自己把自己给咬了。郁闷,@_@!还挺狠。我登时感到嘴里有种小说里常描写的那种咸咸的液体涌出。
黑大个再次用力一扯,把手居然断了!后来,我跟沈芳说,“你那包是香港买的水货吧?怎么那样不结实?”沈芳,扫我一眼,“我看你是伤的轻!”
黑大个终于带着包全身而退。我抓着一节prada的袋子,想支起头,跟沈芳说,“你丫以后别买名牌了。”但是,我就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有意识而无行为。我看到人围过来,我看到沈芳模模糊糊从远处跑来,我听到无数声,“Rualright?”我想说声“fine”,但是,我似乎已经不能支配我的躯体了,我只是从人们的头顶往上看去,我看到了星空,我看到了母亲的笑脸,我又似乎想起那个夏天的末尾,我一个人,坐在一地的碎片中。我流出了泪水。
我看到沈芳的面孔,我听到她不停喊我的名字,我看看她,我都哭了,你居然也不陪哭两声,真不入戏。没感情啊。
我听到周围的人在跟沈芳说,“别动她,别动她。”——哎,你们说不定扶我一把我就活过来了。
又有人说,“给她盖上,给她盖上。”然后,我看到沈芳把大衣脱下,盖在我身上。——哎,姐姐,我不冷。
你说东西方思维还真是有距离。就让我这么一青春少女这样四仰八叉躺在大路上,你们就别围观了行吧,真是我的脸都丢尽了。
然后,警察来了,救护车来了。沈芳的大衣被拿下,换上医院的毯子。——我真的不冷,没见刚才还表演“chineseKungfu”来着,我热。——女士们,先生们啊,你们别问了,我是不会回答你们的,赶快抬我走,别让我在这儿显眼了。
终于,我被抬上了救护车。车里的灯有点刺眼。这是我第一次坐英国的救护车,我抓紧时机四处看看,靠,资本主义啊。
沈芳也跟着我上了车,我看到苏也来了,在车下,看上去倒是比沈芳还急的样子。姐姐,你总算逛出来了。我心想。
门关上,车开了,医生给我手上开始鼓动些什么,我看不到,上学时,书上教的是应该先量一下血压。
沈芳在我头部的位置,一直喊我的名字,喊的我都有点烦了。终于,我决定还是赶快回她一声吧,你说就这么叫名字有P意义啊。我努力了一阵,终于吐出一个音节,“嗯~”
“她醒了,她醒了。”——姐姐,我本就是醒的了。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名字,医生也过来凑热闹,我又努力半天,说,“我晕。”
“她说什么?”医生问沈芳……
很奇怪,我当时感觉,我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好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听上去很陌生。就像我家答录机里我的留言。自己听起来,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