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跟程溪没离,这些钱不都是你的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你看上程海军他哪儿了!那就是成天不着家的小混混,没结婚之前是这样,结了婚还这样,你说你图什么!”蒋红梅愤愤的道,现在走出门去,是个人都能看她的笑话了。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两个人离。
以前程溪当她女婿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不往家里送,有什么脏活累活不抢着干,人家还是端着铁饭碗的售货员呢。
新女婿倒好,别说送礼干活了,见一面都难。
孟慧珍一脸烦躁,大早上跑过来跟她念叨这些,听得她头都疼了。
“行了,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海军以后会有大出息的,现在受点苦不算什么,好日子在后头呢,眼皮子别那么浅。”
“我还眼皮子浅?”蒋红梅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不上程海军就是我眼皮子浅,那行了,全公社除了你没有一个眼皮子不浅的,你去问问你公公婆婆,看他们瞧不瞧得上自己亲儿子。”
“老娘就不该信你那些鬼话,什么见鬼的预言梦,他要真能发财,还用得着你婆婆整天舔着脸让我们家给安排工作。你还说程海死后,程溪会穷困潦倒,他这要是穷困潦倒,那你妈我也愿意穷困潦倒。”
现在想想,她当时肯定是被闺女给忽悠瘸了,才会相信什么‘预言梦’。
瞧瞧那几个预言梦,预言老孙家分家,肯定是提前从孙家哪个儿媳妇那里听来了消息,孙老头死拧着不肯分家,可是宁不过几个儿媳妇,不分家就回娘家,再孝顺的儿子也经不住这么闹腾。
预言李二家生女儿,现在想想李二媳妇怀孕的时候肚子看起来好像是挺圆的,老话不说了嘛,肚子尖生儿子,肚子圆生女儿,肯定是看出来的。
预言程海牺牲这事儿,那……那说不准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上战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她们这些外人不知道程海上战场了,程溪还能不知道吗,程溪什么事儿不跟她闺女说。
说不定程海那会儿就已经负伤了呢,伤得太重了,她闺女才敢断言人会牺牲。
要真是做了预言梦,那还嫁给程海干嘛,偷偷摸摸在家当神婆算命,不照样能发财。
虽说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可要有真本事哪还怕人查,在检查的人来之前,预言梦就做上了,等人来了,早就把证据都藏起来了。
蒋红梅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什么狗屁预言梦,都是拿来糊弄她们老两口的,慧珍这死丫头就是看上程海军了,什么事儿都能办得出来。
她跟老头子居然还傻乎乎的信了,不光白白舍了程溪这个女婿,还一分的彩礼钱都没收程海军的。
后来程溪又在村里闹了那么一出,搞得她们老两口都成了帮着闺女出轨小叔子的恶人,还算计前女婿的工资。
老脸都让人给揭下来了。
“你跟妈说实话,‘预言梦’是不是你编出来的,你就那么稀罕程海军?”
孟慧珍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她怎么知道程溪这辈子还搞回来什么抚恤金,上辈子明明什么也没有,就只带了一个孩子回家,那还是个小少爷,在太阳底下晒一会身上就起红疹子,去山上拔几颗野草,手上红疙瘩就长起来了。
而且她明明记得,程海就只有一对龙凤胎的,这辈子居然又多出来一个儿子,还被程溪领回家了。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等着看,再过几年就要恢复高考了,人人都能考大学,到时候你可要看好我那个弟媳妇,别让人跑了?”
“弟媳妇?”明明知道闺女是在哄骗她,但蒋红梅还是想问问,“你弟媳妇是哪个?”
孟慧珍嗤笑了一声,刚刚还说不信她,漫不经心的道:“还能是谁,孙娜呗,我弟不是早看上人家了。”
“你弟真把人娶了?”
不是蒋红梅瞧不上自己的儿子,而是那个孙娜,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她儿子多好的条件,孙娜倒好,恨不得躲着他儿子走。
“你放心吧,我弟你还不了解,软的不行,还能来硬的,这婚事早晚能成。现在不用你管,等我弟把人娶了,你好好对人家,催着她们生个孩子,等高考恢复了,她想报名就由着她去,等高考那天偷偷下点药,让她考不过去就算了。”
孟慧珍想起上辈子的事儿,也觉得唏嘘,谁能想到呢,孙娜的父母还有被平反的一天,被没收的家产也还回去了,据说她们家解.放前那可是大资本家,从身上薅根毛都比她们大腿粗。
蒋红梅抽了抽嘴角,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以前预言梦做的都是眼下,现在还能梦到几年后了?
她怎么就不信呢。
蒋红梅天蒙蒙亮就过来了,村里大多数人都还没起床呢,这两天程溪大出风头,她不爱在人前出现,免得被人暗戳戳笑话,今天是来闺女这儿,就更不能让村里人看见了。
一肚子气来的,从闺女这儿出来,原来的气没消,反而攒了更多的气。
“亲家来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早饭?”程老太太热情的迎过来,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两个人前两年也是在街上对骂过的。
当年程溪还是蒋红梅的女婿,程老头和程老太太上门打秋风,拿的是程溪的东西,就等同于是在占她闺女的便宜。
那时候虎子刚出生,程老大从部队寄过来一盒奶粉、一盒麦ru精,她俩就是为这两样东西在大街上对骂了一场,差点动起了手。
不过,现在她们是正儿八经的亲家了。
嫁个闺女一分钱彩礼都没要,还落了个帮着闺女出轨的名声,现在能占一点老程家的便宜,她凭什么不占。
正好,她还有些话要跟亲家说道说道。
蒋红梅果断停住了脚步:“正好我离家前也没来得及吃早饭。”
程老太太笑容僵了僵,才乐呵呵的道:“亲家母要留下,那我再添个鸡蛋,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连鸡蛋都攒不起来,不像亲家家里,孟会计有本事,孟强还是村里小学的老师。我们家海军倒是初中毕业,就是家里使不上劲儿,老大还活着的时候,也不肯帮着找份工作,还得指望亲家公多帮帮这孩子。”
说白了,就是让她们家老头子帮忙安排工作呗。
蒋红梅以前还愿意敷衍几句,现在连敷衍的话都不说了,转而提起别的。
“我听我娘家侄子说,他们村里有个当兵的退伍了,光是安家费就给了六百块。你们家老大把命都给部队了,又当了那么多年的军官,抚恤金怎么不得有个两三千?瞧瞧这段时间把程溪给阔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蒋红梅心里不平衡,程老太太难道心里就平衡了。
当年她一个黄花闺女,嫁给带着两个孩子的鳏夫,本来就已经够委屈了,凭什么指望着她对前头留下来的两个孩子视若己出。
成了周围有名的坏后娘,程老太太并不后悔,她就是后悔太早把那兄弟俩分出去了,要不然程海绝对当不了兵,也就不至于这兄弟俩把她儿子压得死死的了。
程海那笔抚恤金,她最近也听说了,就算没有两三千,也差不了太多。
之所以一直没敲老头子的边鼓,还不是因为程溪早前闹的那出。
“上回咱们都以为程溪会把那事儿咽下去,可是他倒好,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所有人都知道,宁肯自己被人笑话,也要让咱们跟着丢脸,他要再来这么一出,孩子们还怎么做人。”
还想着做人呢,蒋红梅这些年一直没发现亲家母还是个要脸的人。
“你儿子、我闺女现在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连我们家都被你们家拖累了,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了,程溪不还是挺惦记着他这个爹的,你让你们家老头去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