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烤肉喝过奶茶,两个格格骑马拉弓累了之后,又去田间地头采了一堆野花,吃过烤肉奶茶,在太阳渐渐西斜时,终于尽兴而归。
奶嬷嬷带着她们回去换衣洗漱,布迦蓝也去洗漱了出来,苏茉儿从外面掀帘进屋,上前拿着布巾替布她绞着头发,说道:“奴才把费扬古采的野菜送去了膳房,吩咐他们按着福晋的说法,做荠菜饽饽,还有凉拌马兰头来吃。看到伊尔根觉罗氏那边请产婆,说快要生了,就看了一会。”
布迦蓝嗯了声,察觉到苏茉儿的手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动起来,问道:“怎么了?”
苏茉儿顿了下,低声道:“今天费扬古只怕知晓了。”
布迦蓝笑了起来,“对于他们我从未隐瞒,知晓了又如何?”
苏茉儿还是有些担心,说道:“福晋,他们会不会彼此闹起来,然后告到皇上面前去?”
布迦蓝思索片刻,肯定地道:“他们不敢。”
苏茉儿半晌没有吭声,良久之后才疑惑地道:“冷僧机状告莽古济,成为了皇上的亲信,只怕有人也会效仿。”
“这不一样。”布迦蓝怕苏茉儿会因此忧心忡忡,还是细细解释:“他们就是再蠢,也知道去告状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上就是杀了我,难道会放过他们吗,谁会留着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在眼前晃?”
苏茉儿想想也是,说道:“昨晚福晋没有去凤凰阁,不知道睿亲王等了多久,今天他眼底一片青色,好似也很不开心。”
前世的时候,布迦蓝圈子里的那群人,拿着命在赚钱,赚钱赚得痛快,花钱也花得痛快。
因为他们这种人,身体早就被透支,一身病痛,就是活着命也不会长。活一天就是赚一天,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醉生梦死。
不过她见到一个现象,男人拿钱乱撒,身边围着一群美女,那是男人的荣耀,其他男人都羡慕不已。
如果女人身边围绕着一群男人,总有人鄙视这个女人,暗中骂她生活不检点,说这些难听酸话的,男女都有。
不管一个女人的成就再高,若是没有结婚,总有人会认真建议,还是早点找个人嫁了吧。这些话兴许是没有恶意,但她听得总是会皱眉。
另外的评价就更可笑了,就是这么厉害还不是嫁不出去,或者你看她结了好几次婚,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有什么不好。
她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不去赞美她们的专业成就,而总是盯着她们的私生活指手划脚。
不过前世时,她也没有管别人怎么看她,投缘的,就多说几句,不投缘的,眼神都不给一个,酷得几乎没朋友。
布迦蓝思及此,认真地道:“苏茉儿啊,不要去管他们开心不开心,只管自己开心或不开心就好。你说人这一辈子,图的啥呢,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自由自在知心爱人,不管追求哪一种,最后都是让自己过得舒适对不对?既然如此,就不要去想那么多,只管朝着最终目标努力,想太多会老得快。
多尔衮开心不开心又有什么重要?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开心,若是我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该我不开心了。我欠了他什么,要牺牲掉自己的开心,去成全他的开心?
不管是多尔衮还是费扬古,我都没有拿刀逼着他们,早就跟他们说了你情我愿,如果他觉着不值得,就不要去做,做了也不要说后悔。
其实这句话,你我都要共勉,不要自我感动,觉着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得不到回应,最后不甘心要死要活,只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别人。”
上次布迦蓝与多铎闹不愉快,她想要趁机将多铎手中的亲兵抢过来,多尔衮立刻将多铎拦住了。在他眼里,布迦蓝肯定比不过权势,他可清醒得很。
布迦蓝嘲讽地笑了笑,“说起多尔衮,他真是可笑得很,你觉着他为何这么痴情,我真有那么好,能让他死心塌地吗?”
苏茉儿神色怔怔,布迦蓝的话,令她太过震动。她以前觉得,只要真心付出,对方总看得到。
原来真心的付出,对方虽看得到,但愿不愿意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多尔衮待布迦蓝如何,苏茉儿一直看在眼里,认为多尔衮敢冒着生命危险一趟趟来见她,怎么说都有几分真情在里面。可听过之后,感到多尔衮的真情也不值钱,假得很。
布迦蓝淡淡地道:“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因为我是皇太极的福晋啊,这多刺激,抢不走皇太极的江山,暗中抢走他的福晋也是一种心里安慰。”
苏茉儿恍然大悟,想想也是,男人只看到权势地位,女人大多只在乎情情爱爱,所以女人最后会受伤,实在是太不值得。
布迦蓝头发已擦得差不多半干,苏沫儿再拿木梳轻轻梳通,没有挽起来,就这么披着等干透。
她盘腿坐在炕上,侧身伸展着身体放松,闲闲地道:“苏茉儿,你看朝堂内外,觉着哪个男人值得嫁,能相守到白头?”
布迦蓝的话,让苏茉儿又陷入了沉思中。
前朝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官员,跟在布迦蓝身边,苏茉儿对他们也有些了解。就算是读书人范文程,家中也妻妾成群。满蒙的贝勒台吉自不用说,哪怕只是个小佐领,女人也一大堆。
归顺的汉人官员,虽然只有一个正妻,没有如满蒙能娶几个妻子的习俗,但是小妾也不少。
真细究起来,布迦蓝在汉人家中,她的身份就是个小妾,还不如依着满蒙的习俗,她的地位高。
而且汉人的妻妾都不允许抛头露面,她曾偶尔见过一个汉人官员妻子的脚,裹得尖尖的,还没有她手掌长,看上去就令人胆颤心惊,估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满蒙还好些,至少是天脚。在苏茉儿的想法里,不管是满蒙汉,女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好比科尔沁大妃,看上去地位尊崇,其实半点儿用处都没有,仍然摆脱不了被男人转手的命运。最后靠着国君福晋生母的身份,以及皇太极对科尔沁的拉拢,才得到了封赏。
布迦蓝能从男人堆中争得一席之地,已经非常不容易。不管文还是武,她都不输于那些王爷贝勒,他们都能拥有无数的女人,她为什么不能跟男人一样?
苏茉儿想得很多,将所有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实在找不出来,叹息着说道:“奴才也觉着,不管与谁在一起,都憋得慌。”
布迦蓝笑道:“既然找不到,就不要去费心思,白浪费功夫。还是写字吧,你学到的知识本事,最后不会辜负你。”
苏茉儿听得醍醐灌顶,笑着说是,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与布迦蓝一起写起了大字。
待到天色渐暗时,苏茉儿起身去点了灯,收拾好炕桌,伺候布迦蓝洗手,宫女提来饭食,刚在炕桌上刚摆好,皇太极就来了。
布迦蓝皱眉,皇太极先前说要来,没想到他还真来了。来到这里之后,她还没有正式跟皇太极单独吃过饭,只是想想就烦躁。
皇太极看到炕桌上摆着的碗盘,愣了下说道:“菜都上好了?咦,怎么还有野菜,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再去上几盘肉上来。”
布迦蓝暗自白了皇太极一眼,对苏茉儿说道:“去吧,多上些肉,膳房里有炖好的蹄髈大肉,通通给皇上呈上来。”
苏茉儿退了下去,皇太极见布迦蓝难得体贴,高兴地坐下来,问道:“今天出去玩得可好?”
布迦蓝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玩得非常好。”
皇太极见到她笑,也跟着哈哈笑起来,指着她道:“竟跟小格格一样贪玩,地里的庄稼呢,涨势如何?”
布迦蓝说道:“我也不懂,得等到收获的时候才能知晓。”
皇太极深以为然,感叹道:“是啊,种地得看天吃饭,就看老天爷是否风调雨顺了。”
他见布迦蓝碗里是淡黄色的果子汁,问道:“这是什么汁水?”
戒酒之后,有新鲜果子时,布迦蓝就拿来榨汁喝,这个时节还有苹果,就拿苹果榨了汁。
布迦蓝也没有那么小气,问道:“苹果汁,皇上要喝吗?”
皇太极不喜欢这些,说道:“还是上酒吧,甜滋滋的东西,喝起来忒没劲。”
看来,皇太极又动了心思,打定主意要歇在她这里了,布迦蓝斜了他一眼,等苏茉儿提着食盒进屋,说道:“皇上要吃酒,你去拿几坛烧刀子来。”
苏茉儿应是,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烧刀子烈,要是酒后皇太极想歇在这里,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麻烦。
酒拿上来之后,苏茉儿上前给皇太极倒了一杯,他看着小小的杯子,说道:“拿碗来,这么小的杯子,吃起来麻烦。”
苏茉儿又去换了碗,给皇太极倒了满满的一碗酒。他吃了大大一口,又夹了块半肥半瘦的肉吃了,见布迦蓝低头在吃野菜,不禁劝道:“这有什么好吃的,你多吃些肉。”
布迦蓝说道:“皇上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皇太极也没有再劝,他吃酒上脸,小半碗酒下去,脸已经比关公还要红,眼神飘过去,不住打量着布迦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