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冷声道:“大家都说得对,此口断不能开!这次我打算亲自领兵,济尔哈朗你们留守,若有事情就去城外请示布木布泰,一切都由她决断。”
几人听到皇太极要亲自领兵,发财的路断了,不免都有些失望。代善则愣了下,以前有人留守,都是由着留守人拿主意,这次皇太极却把盛京交给了布迦蓝,不禁犹疑地道:“皇上,首辅肚子大了,很快就要生产,她可能担负得起这么大的重任?”
皇太极冷冷地道:“她担不担得起,各位心中自然有数,何须用我多说!”
代善吃了憋,不再吭声了。多尔衮由原本的幸灾乐祸,变得快被酸水淹没。
八阿哥没了,皇太极比努尔哈赤没了还要伤心,如今布迦蓝快生孩子,他半点都不放在心上,还要她做事,她嫁给他,真是老天瞎了眼。
范文程迟疑了片刻,问道:“皇上,出兵喀尔喀,可要与首辅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皇太极想到宅子里的温暖与宁静,他现在只想躺在那张松软的床上,没有哭闹与将要将人吞没的悲哀,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个昏天暗地,毫不犹豫说道:“备马,我这就出城去!”
多尔衮眼中的鄙夷更甚,没出息的狗东西,什么事情都要布迦蓝拿主意,算什么男人!
其他人也跟着没有说话,既然盛京都让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人守着了,出兵打仗这么大的事情,去请示就请示吧。
只是,如果布迦蓝若是生了个儿子......
湖边别庄里。
布迦蓝听到苏茉儿说八阿哥没了,她呆了片刻,问道:“怎么没了的?”
苏茉儿说道:“具体也说不清楚,过年时和谐有礼宫把他带出去过几次,参加庆典筵席。后来又是请吃酒,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照顾八阿哥的宫女奶嬷嬷一大堆,谁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自从过年后,八阿哥就开始生病,本来好了一些,谁知突然又病重了,守着的宫女打了个囤,早上醒来后,就发现八阿哥没了。”
不管谁生了病,他们还是习惯先到各处祭拜,再请萨满跳大神。大夫水平也不好,那么小的孩子,也无需人费心,随便一下就弄死了。
苏茉儿继续道:“听说和谐有礼宫大福晋当场就晕了过去,掐人中醒过来之后,就开始痛哭,皇上赶过去,也与她抱头痛哭。哭完一阵,皇上开始审问,审来审去也没审出个所以然,直接杀了贴身伺候八阿哥的宫女。其他的全部被罚到外面跪着,如今这中天气,不知还能活下来几个。”
人命不值钱,这里奴才的命比马还要贱,对比着皇太极的心肝宝贝,她们没有全部被砍头,估计是皇太极要顾着伤心过度的海兰珠,还没来得及收拾她们。
布迦蓝抚摸着肚子,皱眉道:“你出去给国君福晋递个消息,看她能不能救一救,若是不能救,我看能不能回去一趟。”
苏茉儿马上急着道:“福晋,下雪路滑,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若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那该如何是好?”
布迦蓝叹了口气,说道:“你且先去,我不会逞强的,路上若实在是不好走,我也不会回去,尽人事看天命,且看她们的命吧。”
苏茉儿无法,忙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与国君福晋还有几个格格一起进了屋。
布迦蓝看到国君福晋脸上的抓痕,愣了下问道:“这是海兰珠抓的?姑姑与她打架了?”
国君福晋先打量着布迦蓝的肚子,问了几句,见她一切都好之后,让人把几个格格带下去,反正她都已经知晓八阿哥没了,也就没有隐瞒,仔细说了前后的经过。
“我本不想来,免得让你担心,可我实在是没处可去,宫里就那么大点的地方,避也比不开,我不想见到他们,好似他们才是一对,其他女人,都是他们的绊脚石。说起来可笑得很,以前我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可是我还是看不开,几十年了,哪能说看得开就看得开呢。
先前我觉着吧,对比起代善他们,皇上还算好的,后来我听说豪格与他吵过一场,提到了乌拉那拉氏。当年我也在,知道这件事,说起来,乌拉那拉没了,还是我得了好处。当时我还颇为高兴,现在想想,我真是蠢啊,他能那般对乌拉那拉氏,也能这般对我们,我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不是没有心,是因着他的心,都给了海兰珠,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其他的女人,除了成全他们,还能如何呢?布木布泰,我知道你看得开,可是,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怨恨过?”
布迦蓝笑了笑,轻轻摇头,“我从来不想这些,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从前世布迦蓝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过去的事情,就从不回头看,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与其抱怨,不如努力去改变自身的命运。
再说,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感情不感情,要求这些,实在是太为难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感情这个东西都太稀缺。
皇太极与海兰珠的那份感情,为何会可笑,是因为,他们的深情背后,有太多其他女人的血泪。
皇太极不配谈感情,这个时代的所有男人都不配。
窗棂下,原本的梅花已经谢了,只剩下黄色的腊梅还在开放,剪了几枝插在花瓶里,屋内暖意幽香扑鼻。
布迦蓝倒了杯红枣茶递给国君福晋,她靠在松软的垫子里,吃了口甜蜜的茶水,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失笑道:“唉,你看我,竟跟你说这些,真是没意思得很,也是我今天失心疯了,就不该去管他们。可我要是不管,不出面,又会有闲言碎语,说八阿哥没了,我这个国君福晋,竟然半点表示都没有,是我看不过眼,肯定早就在诅咒八阿哥死。
天地良心,那么大点的孩子,都是做母亲之人,我咒八阿哥死做什么,也不怕报应在我的女儿身上。我要诅咒,也诅咒海兰珠不得好死!”
布迦蓝见国君福晋提起海兰珠,还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随后问道:“皇上就没有先查一下,八阿哥究竟是怎么没的?”
国君福晋不屑地道:“查,怎么查,海兰珠把八阿哥看做眼珠子一般,带出来炫耀时,都捂得紧紧的,生怕多看一眼,八阿哥就会掉一块肉。可她又忍不住,你过年不在,她在庆典上要多风光就多风光。
她宫里伺候的宫女,平时她稍有看不顺眼之处,不是打就是罚,宫女们都怕她怕得要死,哪敢有半点不上心。再说,过年时人多眼杂,要查也无从查起,恨她的人多着呢,这次不知道多少人看她的笑话。”
布迦蓝皱了皱眉头,说道:“听说她宫里的宫女都被罚了?”
国君福晋想起和谐有礼宫前的惨状,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说道:“已经死了好几个,其他还活着的,我让她们先下去了。能多活一阵就是一阵吧,我也救不了她们。”
布迦蓝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想起还有陪葬恶习,望着外面的天色,又只得放弃。
国君福晋想起范文程托付的事,一字不落转告给了布迦蓝,“范文程好像急得很,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布迦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会出大事,最多又要与喀尔喀打仗了。姑姑别担心,你也累了,先回去洗漱歇息一阵。晚上我们吃锅子,先用鲜鱼熬汤,再用鱼汤熬煮羊肉,再去去拔些青菜苗放进汤里,吃上两碗,保管万事都不会放在心上。”
国君福晋听到她安排吃,跟着笑了起来,起身道:“好,你也歇一阵,等会我自己去采青菜苗,看着那些新鲜水灵的菜,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布迦蓝也准备歇一阵,到了黄昏时醒来,洗漱之后准备吃饭时,皇太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