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迦蓝斜了他一眼,说道:“还要让硕托去打仗呢,别做得太过了。多洛浑那边我也会跟他说清楚,不能不明不白派几个人进去,不然他心里会有想法,再被人一挑拨,事情就变样了。我先去文渊阁那边走一趟,跟范文程他们交代几句。皇上派人去把多洛浑叫来,到时候你......,算了,还是等我也在的时候,一起与他谈吧。”
皇太极微微恼怒道:“你又怕我坏事,我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倒是你,去了蒙古的时候可别跟人打起来,我让着你,蒙古那些莽汉可不会让着你。”
布迦蓝余光都欠奉,起身往外走去,“多洛浑到了时我再来。”
皇太极悻悻盯着她的背影,这个臭女人,脾气真是坏。要是在蒙古与人打了起来,能有人收拾一下她的坏脾气也不错。
布迦蓝去到文渊阁,叫来范文程与希福,跟他们说了要去蒙古之事。
希福听后,心中暗暗吃惊,照理说他管着理藩院,本该一起随行。布迦蓝没有叫上他,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原本负责朝鲜互市的马福塔与英俄尔岱,去年年底考核不过关,被布迦蓝革去了差使,换上了新科举人。
新人不仅会朝鲜语,又读过很多书,不管从哪一方面都比他们两人强。希福不傻,他知道两人肯定在去朝鲜时得罪过布迦蓝。当时她没有什么动作,谁知她早就有准备,来了个秋后算账。
再三斟酌之后,希福小心翼翼问道:“我对蒙古还算熟悉,若是我随着首辅前去,一路上也能为首辅分些忧。”
布迦蓝岂能不知道希福的小心思,她出使蒙古的想法,与皇太极也大致差不多。不过她更多了层深意,她拉拢蒙古,是要拉拢蒙古支持她个人。
希福随同前去的话,的确能给到很多帮助。希福代表的是大清朝廷,她前去是个人私事,这其中的差别就大了。
布迦蓝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回娘家走亲戚,顺便去各处看看,用不着你跟着去。皇上要外出打仗,你留在盛京,帮着范章京与郑亲王他们做事,盛京离不得人手。”
希福见布迦蓝神色轻松,口气也温和,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不少,跟着笑道:“也是,首辅是回娘家,我去了倒不好。”
范文程最近在忙着安置俘虏,朝堂之上布迦蓝的动作,他也看到了些。尤其是代善之事,她出手稳准狠,干脆利落让赫赫有名的礼亲王成为了罪无可赦之人。
再听到布迦蓝前去蒙古,范文程不免就想得多了些。照常理说,她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出,她才是朝廷的主心骨,突然前去蒙古,肯定是有大事,才不得不前去。
不过她不肯透露,范文程也不敢多问,恭敬地说道:“首辅尽管放心前去,朝廷上的事情有我们看着,还有郑亲王也在,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布迦蓝自然相信范文程的本事,见皇太极的随从走了过来,知道多洛浑到了,交待了几句便回去了崇政殿。
多洛浑被叫了来,眼中一片茫然,紧张得手紧紧揪着衣袖。昨天整晚他都没有睡着,一会喜一会悲,喜的是代善终于被处置,大仇得报。
悲的是父母双亲俱不在,其他几旗都觊觎着镶红旗,要是他们动手,自己又没有军功,又年轻没有什么经验,肯定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
布迦蓝看到多洛浑的黑眼圈,站在她与皇太极面前,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坐吧,我跟皇上叫你来,只是与随便你聊聊家常,你别害怕。”
多洛浑可是亲眼见到布迦蓝一脚踢死了阿兰柴,她就算再随和,他也不敢造次,忙规规矩矩谢了恩之后才坐下。
皇太极瞄了眼布迦蓝,暗自腹诽这个女人还真是狡诈,明明要抢别人的旗务,还假模假式装作关心人。
他也不甘落后,脸上笑容更浓,连连摆手道:“坐坐坐,外面天气热了起来,你快吃杯茶凉快之后,我们再随便说话。”
布迦蓝白眼都差点翻上天,皇太极脸上的笑太牵强,又太过热情,跟那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她看了想自戳双目。他就是个猪队友,早知道她单独找多洛浑谈话了。
多洛浑心里没底,只战战兢兢盯着他们,布迦蓝说道:“多洛浑,你阿玛去后,如今你管着旗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客气,说出来我们也能帮你出出主意。”
说起旗务,多洛浑就一肚子苦水。岳托意外去世,也没能提前安排好后事。虽然他以前也跟在岳托身边打下手,等到自己亲自去做的时候,才发现与想象的不一样。
底下的佐领牛录章京,都是一堆老油条,有些还做做表面样子,有些干脆连面子情都不顾,直接顶了回来。安排下去的事情,说是以前岳托在时,不是这般处理,倚老卖老指点他做事。
多洛浑很生气,现在的节骨眼上,不能出乱子,他只得硬生生忍了。如今布迦蓝一问,他的委屈就再也绷不住,把遇到的麻烦全吐了个干净。
布迦蓝认真聆听,奴大欺主的事情到处都有,多洛浑遇到这种事也正常,她并不觉得意外。
她不怕多洛浑处理不好旗务,只怕他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帖帖,她无法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
听完多洛浑的话,布迦蓝见皇太极欲言又止,干脆抢在他前面说道:“事情发生得突然,谁也没想到你阿玛这次会没了。底下的奴才一时还没有转变过来,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心急,现在你缺乏的是资历与经验,等到你打上几场仗,有了实实在在的功劳之后,底下的人自然会服你。
这样吧,我派几个忠厚能干的人去你那里,帮着你理顺旗务之后,他们就回来,以后镶红旗还是由着你管。你也不要多想,更别去听别人的谗言。正红旗照着规矩,该由你叔叔硕托与瓦克达继承,朝廷也不会去贪他们的这点便宜,照旧由他们继承。
只因为以前分配不公,正红旗的实力比镶红旗强。皇上打算把两旗重新调整一下,这样一来,镶红旗的旗务会更加难管,所以我才会派人去帮着你。再者,大清现在与大明在打仗,八旗绝不能乱。”
多洛浑一听,顿时喜上心头。布迦蓝派人来帮忙,他当然会感到不舒服,毕竟下面的人都不听话,再来些指手画脚之人,又多了重束缚。
不过能从正红旗分到牛录,这点束缚就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布迦蓝说得对,现在各旗不能乱,要是镶红旗管得不好,他也坐不稳这个旗主之位。
多洛浑当即起身行了大礼,感激地道:“多谢皇上首辅相帮,我一定会虚心听取建议,不会给皇上首辅,还有阿玛丢脸。”
皇太极剩下的老仇人代善已除,又基本上解决掉了两旗的麻烦,现在只剩下多尔衮几兄弟。不过他们几兄弟打仗厉害,人也聪明,得与布迦蓝从长计议。
他心中高兴得很,笑呵呵地道:“你是我侄儿,哪用得着如此客气。你现在还年轻,得要多学习,别学着你的玛法他们不读书,不知廉耻罔顾人伦。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就来国子监听先生讲课,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总比当睁眼瞎强。”
多洛浑一一应下,谢恩后离开。布迦蓝与皇太极商议了些细节之后,离开皇宫回城外。
苏沫儿牵来马,两人骑马出了城之后,天气晴好,初夏时节鲜花盛开,空气里都是花草香气。
布迦蓝难得有歇息安宁的时候,干脆放慢马速,赏景的同时,顺带查看田间地头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