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试图反抗过,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雨夜,自已一个人跑到了城外,但她无处可去,只能在破旧的土地庙中睡了一夜,等醒来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土地庙,只不过是高门大户的祖坟,明明是阴宅,却建成了阳宅的模样。
守陵的老人见她可怜,把她收留在家中,一日三餐虽然只有稀粥咸菜,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陵墓的范围很大,建的跟园林一般,她害怕被人找到,不敢出门,连续几天都在陵墓中闲逛,甚至还收养了一只被墓砖压断腿的小黄鼠狼,只不过那只黄鼠狼性子胆小,好几次把守陵老人的屋子搞得乌烟瘴气,无奈之下,她又把黄鼠狼赶出门去。…
老人能理解她的小孩心性,并没有真正责怪于她,只是给她说了些人妖殊途的道理,那只黄鼠狼要归于坟茔,就像那陵墓中的飞鸟要归于深林,就像她自己,早晚也要回到父母身边。
父母?
梧谣从来没有跟老人说过,她是从歌楼中跑出来的。
自己只是老人收养的一只小黄鼠狼,他真的会在意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回哪里去吗?
这个问题在梧谣的心里萦绕了许多天,直到歌楼中的人循着线索找过来,要把她带回去。
老人天真地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说是要给梧谣赎身,可那几两碎银够干什么的?都不够楼中的一壶酒钱。
眼看着梧谣要被带走,老人居然拿出了搏命的姿势,死死护在她身前,还扬言如果要带走梧谣,就先打死他。
他说把小孩子卖进歌楼是丧尽天良的,他说母亲的悲剧不应该再变成她的悲剧,谁听说过当jì • nǚ还有世袭罔替的?
可这世道啊,就是这样的。
于是老人死了,这是除了母亲以外,第一个试图保护她的人。
哪怕现在想起来,老人头上渗出来的血,仿佛都还粘在她的脸上和发梢上。
梧谣颤抖着用手擦了擦脸,想要擦去那并不存在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