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有悖科学,可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冥冥之中,我早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可信,极度危险。”他喃喃道,将有些不满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孙大树。
孙大树则是抿了抿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要是放在平时,对于这种纯粹的马后炮行为,他肯定要和对方大骂上一场……只是,今天不行,尤其在走廊尽头作为人质还被砍了一刀,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可能因为失血而昏过去的那个队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和庄风废话的时间。
只是,庄风此行,似乎并没有要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意思,眼见此景,反倒是蹙起了眉,一言不发。
“照理来说,我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你,可偏偏为何……你看着就那么让人恶心呢?似乎也不是长相的问题……我对你生厌的原因暂且不明了,问题是,你看着我的目光,似乎也有些不善?”说着,庄风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时,姬霄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面前的这个“庄风”,并非和脑海里的那人完全一致。
药……我需要药物……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不切实际,与现实世界实际情况根本沾不上边的幻象从脑海里洗干净!
想到这里,不知道是因为地窖里多出了第三者,有些情绪不受控,还是因为脑海里面臆想出来的那份根深蒂固的对于这张脸面的憎恶,姬霄手起刀落,再挥一刀。
很多时候,误入歧途的人一旦错过了那个洗心革面的交叉路口,就会开始变得自暴自弃:就像现在的姬霄,在这短短时间内,局势再次出现了几道变化,完全扰乱了,搅浑了他心底汇聚起来的那一股名为“忏悔”的涓流。
错过了自我感动,放下屠刀的最好时机,看着面前人质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回想着这几个安保人员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重重伤口,姬霄咬咬牙,抱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不做二不休,竟是又给那安保人员开了个口子!
“那边的贪财小医生如果再不离开,我倒是不介意用手里的刀再给你讲一次排骨的故事。”姬霄带着微笑说道,可看到这副笑容的孙大树,心底只能怀抱着重重不解,涌起一阵恶寒。
为什么,如此铁骨铮铮的一个人,看透了善与恶,罪与罚本质的一个人,明知自己正在往歧路上走,还在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身为安保队长,坐拥这份责任,让他无暇思考为什么走廊尽头那人会是如此矛盾而又古怪的性情,与医生之间又有何纠纷,作为安保人员的那份骨子里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地将庄风撵了出去。
“你再不走,他再来一刀,就真要出人命了!”孙大树将庄风往楼道那一推,迫切地说道。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医生,今天竟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竟然一声不吭地顺着楼梯走了出去,关上了地窖的大门。
孙大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庄风并不是意外地好说话,而是想起了些什么。
“孙大树……越狱……姬霄……怎么回事?”出了挤满了安保队员的海绵房,他紧皱着眉头,扶额喃喃自语道。
一块块记忆碎片,就如同一张完整的拼图画像被摔碎,从中捡出了几张单独而又毫不相干的拼图,硬生生地塞到了自己手上。
这些形状、孔位都好毫无关联的拼图……不对,这些本来无法串联起来的拼图,因为某个人,某个共通点,串联起来了。
“姬霄。”庄风怔怔地摘下了眼睛,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本来负责刑讯逼供,套出院长想要的东西的他,由于这次院长方面并无命令,从卷宗上来看似乎又只是个普通的患有精神疾病的连环shā • rén犯,他就放手交给孙大树管辖的安保部门去折腾了。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这个名叫姬霄的病人,似乎通往是自己脑海里一个天大谜团的……钥匙。
“得把他从刑讯地窖里调出来,调进普通病人住的区域里面,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从他身上了解到更多东西。”庄风搓了搓太阳穴,自顾自地说道。
……
而另一边,地窖里面的姬霄,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条件:
“我现在手里攥着五条人命,你如果想要他们活,就给我听好了。”地窖门关上后,姬霄如此说道。
另一头的孙大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冷冷的眼神堵了回来。
“我要你们精神病院里面开的处方药,要最强效那种,不能带助眠作用……拿来后,你拿出两份的量,每一颗都掰成两半,吃掉其中一半,好让我确认这里面的东西没有问题。”姬霄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药物?似乎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抱着能够说服姬霄的希望,孙大树点了点头,向着楼上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妥协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先河,便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