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这个冗长的梦里,依旧只有他脑海里时隐时现的那抹着白衣的缥缈虚影。
只不过这一次又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抹虚影离他近了,近了,又近了,近到他觉得很快他就能看清她的模样了,他甚至觉得下一刻就能听到她微弱的声音了。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看清她的模样了。
清衍觉得自己的心忽的变得急切起来。
只是他越是急切,他的心就越是慌乱,那一点点就又好像多了一点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倏地又远了一点点。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底的急切和慌乱加剧,在他心底造成了一场杀伤力极大的dòng • luàn。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急切和慌乱从何而来,因何而来,可就是这莫名的急切和慌乱,让他终年平静无波的内心在一瞬间变得焦灼无比。
这种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就在他要看清她模样那一刻,一道猛烈的白色强光如剑锋一般刺向他的双目,最后一个瞬间,他透过强光的缝隙,隐隐地看到了那抹虚影的脸。
岚烟!
清衍猛地睁眼。
一袭绯色衣裳的兮故落入他的眼底。
想到梦境的最后一幕,清衍看着兮故眉目如画的脸,和灿若星辰的眸子,思绪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飞散,可是下一刻他又被她那轻柔欢快的声音扯了回来。
“醒了?”
说着,兮故忽的伸出细指,清衍只觉眉心顿生冰凉。
见兮故眼底的笑意似星子缓缓聚集,清衍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探他的神识。
从清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感受到他的神识复原了,他甚至在想,许是因为他的神识在修复中波动,才会有梦中的那一幕幕。
兮故不知清衍内心所想,噙着浓浓地笑意,缓缓地收回手。
不枉她放了七七四十九次血,清衍不仅神识恢复得彻底,修为还更上了几层楼,兮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感,不愧是她。
有那么一瞬间,兮故突然想,若是她修为不高,而她的血又能令仙神修为大增,不知道她会不会成为诸多仙神明里暗里争抢的目标,可她只想成为清衍一个人的争抢目标。
也不对,兮故自顾自地摇头笑了笑。
如果那个人是清衍的话,他不用争,也不用抢,她自会双手奉上。
兮故突然被自己这荒唐的思绪逗笑了,噗的一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清衍坐起身子,脑中思和心中绪都因为那场梦的最后一幕而纷乱得很。
见兮故笑得开怀,他还是忍不住朝着她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许久未开口说话,清衍的声音有些暗哑,兮故却觉得这样更加迷人了,笑着对他道,“你醒了,我开心。”
清衍面容一僵,随后又恢复如常,顿了顿,又忽的缓缓开口,语气诚恳至极,“神女之恩,清衍定铭记于心。”
兮故没有搭话,眼中带着些许期待,支着下巴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却不想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见清衍久久没有动静,兮故不由得偏了偏脑袋,神情天真无比地张口问他,“然后呢?”
“然后?”
清衍的声音很轻,神情很是不解地看着她。
兮故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解释道,“然后,你不是该说些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话么?”
没料到兮故会说这样的话,清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抿唇不语。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不知心中百转千回了多少次,清衍忽的抬眸目视前方,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神女为何对我这般?”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说出口的那一刻,他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他心底隐隐觉得,兮故之所以对他如此特别,是因为他的容貌同她口中那个叫做‘宋行修’的男子有些相似,亦或说,极其相似。
闻言,兮故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般?这般是哪般?”
清衍微微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叹了一口气,如实开口,“我与神女素不相识,可自初见起,神女便对我分外特别,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何缘由?”
初见?
兮故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是啊。
初见。
兮故缓缓垂下眼帘,嘴角扯出难言的微笑,不答反问,“你既能感知到我对你的特别,那你能不能感受到自己对我的特别?”
他对她的特别么?清衍的指尖忍不住微颤。
又听她道,“上次没有告诉你,在我身边的你与他人口中的描述也很不一样,或者说...在我身边的你...与不在我身边的你很不一样。”
清衍顿时如遭雷击,只觉全身血液在这一瞬间悉数凝固。
兮故收回视线,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不再为难他。
是她操之过急了,只想着自己,没有好好地顾及他的感受。
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数万年前那个叫宋行修的书生,不会配合她的话,不会同她笑闹,更不会笨拙地同她说一些好听的话。
如今的眼前人,是神界鼎鼎大名的战神清衍,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个相识不久、于他有恩、对他特别些的人,也是个他能给予尊敬的人。
唯独,不是心上人。
兮故悄无声息地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打算重新开始,就当宋行修只是她一个人的故事,与他全然无关,只有未来的故事是属于神女虚兮故和雾山清衍的...
快要飘飞的思绪被清衍郑重道谢拜别的声音及时地拉了回来。
兮故过回神来,顺着声源望向清衍,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下床站在了她身侧。
后知后觉地回味着清衍方才的话,只觉得他的语气比任何一刻都要淡漠疏离,兮故的心忽的有些微微地抽痛,面上笑着,眼底却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