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子等人从船舱内抬出来一些物件,我只能认得日常的一些东西,什么柳木板,蓬蒿草,香炉,蜡台,贡食等等,其他的真的一概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虽然打着雨伞,但实在是风头越来越大了,有些雨水直往脖领子里钻,忒是烦人,冷得我瑟瑟发抖,于是我就对雨伞说:“那个伞小姐啊,您可得挺住咯,一会风头把你的裙子掀飞了,你的比基尼可就露出来了。”
阿秀从船舱里探头出来,听到我的对话就对我切了一声,努努嘴说道:“单身狗无可救药。”
我吃了一瘪,不由得赶紧闭嘴,船速很快,从上船到现在,估摸着已经行驶出去三公里有余了。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张四鬼居然在雨中的甲板上,跳起了一种很诡异的舞蹈,同时嘴中唱念有词,“乾坤颠倒哟嗨,阴阳重复还呀,立法开河渡怨灵喏啊呀呀呀,寻龙盘山绕唠来唠,子丑寅时两重天那个两重天,牛头马面都不在哎都不在哎,都出来溜达吧您呐啊哟嘚喂!”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心说你这是唱二人转呢这是,这鬼能听得懂嘛这。
我心中正嘲笑张四鬼,慢慢这个所谓的鬼屋已经成型了,形状说不上来的奇异,如果非要说它像点什么的话,那只有四羊方尊的那种青铜鼎最合适了,不过这倒让我莫名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青铜鼎不是祭祀用的嘛,听肥龙说,在西周时期,成王败寇中的王都会把寇的头砍下来,放在青铜鼎里来祭奠自己的江山大业和死去的战士们。
张四鬼的手里捏着蚌壳啵啵作响,继续吼叫道:“抛苏抛苏儿,扯一遭来,拜求鬼兄阴娘咧咧瓢儿,这儿的贡食最营养嘞,富含氨基酸维生素ABCDEFG嘞,快吃快吃,我要刷盘子嘞。”(咧咧瓢就是高兴微笑、张嘴吃饭的意思,此乃江湖黑话。)
阿秀看到这也做了个奇怪的表情,抿着嘴在强忍笑意。
刚唱到这,就听船的周围翻忽地起了浪头,宛如几百条鲤鱼在水中搞跃龙门,船身就开始摇晃了起来。
现在船上的灯可都关了,光靠几只冷焰火是根本看不清河里到底有什么的,而且河水开始往船里灌。
我见所有人的脸色都铁青起来,张三臂张四鬼和那些手下的伙计,都是老瓢把子,虽然船晃得很厉害,但他们就是站在那里,几乎没慌张过,其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伙计,还悠闲地抽着烟。
我直接就坐了个腚瓜,我揉了揉,估计屁股已经不是两瓣那么简单了,手中的伞小姐直接就被河水给拍飞了,一下子就滚到了阿秀的脚下。
阿秀是有些身手的,她脚尖一勾将甲板上的绳子缠在小腿上,躬身就站稳了身形,而我此时就躺在她的下面,一时间那姿势不免有些尴尬。
为了活跃气氛,我只好说道:“我说那个阿秀小姐,您可别放屁啊。”
阿秀脸上一红,一把就把我扯了起来,给了我一嘴巴,骂道:“闭上你的狗嘴,姑奶奶从来不放屁。”
她一直盯着张四鬼,从她眼神中第一次看到了震惊的神色,难道真tā • mā • de有鬼吗?情绪这个东西是最容易传染的,尤其是恐惧这种情绪,我立马也就害怕了,立马看鬼片的回忆就自动播放了,于是便岔开话题道:“阿秀,你能不能告诉我,给我送盒子时,你躲在哪里啊?”
阿秀猛地捂住我的嘴,眯起眼睛嚓地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就冲进了雨里,于此同时就听到那几个伙计乱成了一团,喊道:“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本来腿就瘸,脚下一个不稳又摔了个狗啃屎,接着我就听到阿秀在雨里对我急促地喊道:“傻子,快进船舱里!快!”
我知道出事了,但具体出了什么事,我根本看不清楚,也没那个胆量过去,于是重新站起来,抓住甲板上的绳索向着船舱猫腰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竟然唱起了歌:“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
我的汗毛几乎倒立了起来,心说:“操的,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谢天谢地,原来手机没丢啊。”
我从背包里翻出来,我不用猜就知道是肥龙打来的,因为只有他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喜出望外地接通电话:“喂,肥龙啊,你没事吧。”
刚说到这,就听不远处雨里的张三臂低沉了一句,“这个狗杂种的没关手机!”
我突然想起之前张四鬼搭鬼屋时的吩咐,刚想挂掉,电话那边却响起了肥龙的声音。
“我还好郭子,你还好吗?他们没欺负你吧啊,欺负你你他娘的就告诉你龙爷,想当年我肥龙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年轻的时候谁不敬着咱龙爷!”
我心说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肥龙一个人在乎我了,于是便答应了一声,说道:“肥龙,你没事就好,我也挺好的。”
他一听我没事,登时哈哈大笑,在电话那头打开了话匣子,我啧了一声,现在可不是唠嗑的时候,于是就想先挂掉,可是我发现我的手已经无法动弹了,紧接着我整个身体僵硬着栽到了雨水里。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看见一张糜烂的脸正趴在我的身上,用没有瞳仁的白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头发就像破布条一样地摇摆着。
那张糜烂的大脸缓缓向我贴近,我感觉我的呼吸都黏窒了。
就在要跟这张糜烂的大脸,要跟我嘴对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见一根缠着冷焰火的木棍,朝着我的脑袋飞了过来,几乎是下一秒,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我的脑袋却嗡了一声,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感觉我的头,痛的厉害,睁开眼就看见一堆人在争论。
“张三爷,我李三子跟了您多久,我是什么人您明镜儿,可是您找的这个孙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净捣乱!现在好了,您看,现在船都不知道沉哪儿去了,张四爷和几个兄弟也不见了,现在您说怎么办?”
张三臂看了看李三子,怒道:“啧,你这龟儿子是在责备我吗?”
这时旁边的阿秀说道:“好了,张三爷,我已经派手下出去找路了,我不想对您做事指指点点,但是别忘了跟我们公司的约定就好。”
“操,又是那个美国佬,张三爷我就不明白了,泱泱中华市场庞大,干嘛要跟那个美国佬合作,受这窝囊气……”
张三臂啪地一记耳光,将李三子打了一个趔趄,吐沫星子就喷了出来,骂道:“给老子闭上你的狗嘴!”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我坐起身,摸了摸头,结果粘在手上的全是血。
这时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看清了眼前大部分的情况,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水汽相当浓重的山洞里,雾气缭绕,这个山洞是有坡度的,应该是被海水冲刷出来的。
算上我,这里总共有五个人,阿秀身边有一个中年人,脸上有三道狰狞的刀疤,也就是当时在肥龙店铺斜背大提琴盒的人,剩下的就是我和张三臂,还有那个猢狲李三子。
“这是在哪啊?”我站了起来,感觉腿好多了,已经没那么痛了。
他们听见我说话把头转过来,刀疤脸看上去目力极好,立即就紧张地指着我身后,急喊道:“你们快看,那小子身后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