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惊淮十五岁时重新搬回公主府,皇帝下令为其封爵,是为衡郡王。
公主虽贵为皇女,其子却是外姓,历史上未曾有公主之子封王的先例,但因太后坐镇,朝中也没人敢多说。
毕竟只是外姓王,威胁不了正统皇子的地位,反倒是因梁惊淮的辈分,处处受到礼让。
梁惊淮目不转睛盯着她瞧,眸光微动,但片刻又压下浮动的情绪,指了指桌面,唇角划开浅淡的弧度。
“吃醉蟹。”他顿了顿,复又坐下了,抬眸看她:“一起吗?”
秦晚晚想到一墙相隔的两个厢房,有些无奈:“方才我们说话,你都听见了?”
梁惊淮意味深长地挑挑眉,含蓄一笑:“对不住,我该捂住耳朵的。”
“是我二姐嗓门大。”秦晚晚看他坐在桌前剥蟹壳,视线不经意落在他左腕上。
银丝镶边的袖口上移,露出手腕内侧一道一寸余长的伤疤,并不算明显,但因他肤白,气质矜贵,那道伤疤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秦晚晚微微一愣:“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梁惊淮先是疑惑,垂眸看到自己的手腕,这才恍然大悟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上回不小心烧伤的,没大碍。”
半月前,她们姐妹和几个交好的世家小姐一起去戏楼听戏,才听一半,看台旁的帷幔就着了火。
那时正巧有风,戏楼里易燃物多,火势蔓延极快,数十人惊慌失措地往楼下跑,混乱时秦晚晚被推了一把,梁上的帷幔带着火垂在眼前,险些烧在她身上。
就一愣神的功夫,她差点就跑不出去,浓烟滚滚呛得人泪流满脸、头晕目眩。
在秦晚晚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时,有人从火光中逆向而来,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臂往外跑,甚至为她挡住了一块燃烧炸裂过来的桌腿。
等逃离危险,安然无恙地站在平地上,秦晚晚才发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梁惊淮。
他一身锦衣已经染上脏污,俊朗的面庞也蹭了一块黑渍,但他一双眼睛是极为明亮的,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
他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嘴里庆幸道:“还好……还好来得及。”
秦晚晚尚未回神,不知他这一句‘来得及’是为何意。
当天回去后,她就昏睡了一场,梦中有些荒诞、陌生的场景一闪而过,她努力想去看仔细,却仿佛隔了千万里。
后来一段时间,她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梦,睡不安稳,仿佛有什么记忆被淡忘了一般。
直到今日又见梁惊淮,她心里莫名起了一丝波澜。
梁惊淮十二岁那年被接进宫,往后这三年她很少见到他,但幼时的情分还在,相处起来也格外从容。
“还疼吗?”秦晚晚心有余悸,梁惊淮深受宠爱,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要是看他受了伤,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
这一点伤早已经痊愈,只剩浅浅一道疤痕,梁惊淮动了动手腕,神色如常:“没事,别担心。”
但却成功让秦晚晚无端生出几分愧疚来。
半月前他把自己从火场中救出去,因情绪不佳没来得及上门致谢,的确是有些失礼,虽然彼此交情在这儿,但看他手上的伤,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这顿饭我请吧。”
梁惊淮挑眉,笑了笑:“那怎么好意思。”
嘴上说不好意思,手上倒没停,秦晚晚倒不在意:“正好我也一个人,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