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
石跃人带着江茕星,趁着夜色的遮掩,悄然融入流民迁徙的队伍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低声叮嘱道,“先提醒你一句,待会儿混进去之后,千万别大发善心,管这管那的。”
他语气冷淡到近乎冷血,江茕星本能地皱眉:“为什么?”
“你忘了自己还在逃命?别折腾出什么大动静,免得追杀的人注意到你。”说到这他顿了顿,抬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更何况你屁大个小孩,能帮别人什么?别被拐了卖掉就不错了。”
江茕星一巴掌拍开他在自己头顶晃来晃去神烦的手,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石跃人也不恼,只是又叮嘱一句:“记住了啊。”
……
等到走近,江茕星才发现这些人的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赶了一天的路,不少人都趁着夜晚停下休息。
条件好点的躺在板车上,条件差的直接席地而卧。
石跃人一看,路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果断放弃连夜赶路的打算,对江茕星道:“找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青壮们从附近找来枯枝,在路边升起篝火,浩荡的队伍安静得出奇,江茕星借着昏黄火光小心翼翼地从躺了一地的人群中跨过,只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哀叹和shen • yin。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民。
人人瘦骨嶙峋,衣衫褴楼,身上那些与其说是衣服,不如称之为几块破布,勉强能够蔽体而已。江茕星本以为自己这身看不出本色的破衣烂衫已经堪称乞丐,混在流民里才发现她竟然还是个体面人。
石跃人找到一块空地,停下脚步,示意江茕星就在这边休息,自己却往黑暗中走去。
“你去哪儿?”江茕星问。
石跃人头也不回,晃晃手里的酒葫芦:“去打点水。”
哦。
江茕星将包袱放下,坐到地上,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水壶晃了晃。
还剩一半,够撑到明天早上的。
她喝了口水,又摸出自己的干粮。
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多少干粮。本来以为进到州府可以再买点,没想到连城门都没能进得去,幸亏石跃人已经辟谷,不用吃东西,自己现在饭量小,剩下的干粮大概还能坚持个几天。
但谁也不知道几天之内能不能赶到下一座城。
江茕星咬了一口干而无味的面饼,一抬眼,不远处一个小孩咬着指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差点哽住,跟小孩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