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一串的花灯陆续点起,今日晚霞似乎退得极快,眨眼间浓郁的夕色被层层晕染的墨蓝深紫替代,尽管依旧很美,总有人没了抬头赏景的闲情逸致。
晏箜飞快的瞥了天边一眼,正逢泼墨的黑压过其他,看得他心中发堵。
绕了一大圈子总算找到了记号,循着一路过来又是被拉着去看变戏法,又是被耍猴人的猴儿缠得迈不开步子,要么就是冲撞了车马被异族人拉着听他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晏箜沉默一阵,忽而心中鬼使神差升起了今日该看了黄历再出门的想法。
晏家独有的记号到了这就没了,晏箜窝在街边一处棚子下捧着馕吃,目光微不可察落在不远处眼熟的三层戏楼上。
太巧了,正是他抬水进去的那座戏楼。
飘带纷飞在空中打着卷,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如同潜伏着张牙舞爪的鬼魅向他招手唤他进去。
晏箜打了个寒颤,三两口将馕饼嚼完,拍拍手将水囊中的奶茶喝完,溜达着溜达着进了戏楼前门。
那卖烤馕烤包子的人在他身后,抬眼看了看戏楼的最顶上,神色复杂的以右手抚心口垂眸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价钱比他想的要贵,守在门口的伙计笑嘻嘻的收了钱,交给他一枚小小的一寸大小的纸票。
“哎这位老板,您请拿好。”
摸着比寻常用纸要粗粝厚实很多,晏箜捻了捻纸票,十分老练的点了下头就要往里走,一副是熟客的样子。
那伙计笑嘻嘻的随他退了一步,着重道,“老板,您请拿好,可千万别丢了。”
他笑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一张脸猛地贴近杵到晏箜面前,晏箜看他似是没有眼白,心头狠狠一跳,诡异的感觉如附骨之疽一般慢慢攀上头顶。
他故作不耐地推了挡住路的伙计一把,嘟囔一句,“哪来那么多废话。”
伙计脸上笑意未变,退开向他身后下一位客人收钱去了。
晏箜侧脸,看他同样从袖袋里摸出一枚纸票给了那人。
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晏箜皱了皱眉,钻进了大厅的人群中。
正场还没开始,众人都找了自己喜欢的位置要了茶水干果跟身边的人闲聊,晏箜站在下去前的台阶上大概将大厅中的情形扫了一遍,没见到眼熟的人,便随便找了个角落的空桌子坐了,也要了一壶茶水。
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晏箜注意到他们每人手里都攥着一张纸票,想了想猜测是怕有人逃了戏钱,这纸票也做的精细,想来退场的时候还是要回收了。
他正在打量手里的纸票,听着有两人说着话往自己这边来了,忙将纸票收好,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也仅仅是润了润唇。
余光瞥见一黄衣男子正向身边的蓝衣男子抱怨,“一大老爷们天天磨叽,要不是你这啊那啊的拖到这个点来,咱们也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好座位。”
蓝衣男子语气无奈,“苍天有眼,要不是你非要吃刚捞上来的菱角,咱也不至于在湖边等近半个时辰。”
黄衣男子大概自觉理亏,哼唧了几句,指了指竖耳朵偷听的晏箜,“行了行了,那有位置,今儿先坐那罢。”
他这人是个自来熟,坐下前先跟晏箜打了个招呼,还要分他一大把菱角吃。
晏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多了一堆鲜嫩的菱角,一抬头蓝衣男子对他善意的笑笑,招手唤来伙计要了壶香茶。
黄衣男子“咔嚓”一声掰断菱角,剥出里面白嫩嫩的果肉扔进嘴里,“快开始了吧,听说今个是变戏法?”
蓝衣男子看了看周围,见了个熟人过去问了下,回来说,“是有变戏法的,还有傩戏,等着看罢。”
晏箜随口问了一句,“这里天天演傩戏吗?”
“那倒没有,”蓝衣男子笑笑,“跳一出傩戏费时费力的,只楼主心情好时才演。”
那黄衣男子来了兴致,跟晏箜说起自己在这看傩戏的见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