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碧云笑了一回,给他们准备好干净换洗衣物出门去书房了。
云奕晚间难入眠,好不容易昏沉睡去,被窗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扰醒。
她眼睛看不见,屋里点不点灯都没差,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静静听外面的雨声和鸟叫,漫无边际的想过了这场雨海棠应是绿肥红瘦了。
脚步声渐近,云奕偏了偏头,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阿驿兴冲冲的抱着花瓶献宝似的递到云奕面前,一股荷花荷叶的清香扑面而来。
“阿驿和少爷刚摘的荷花,花瓶是从少爷书房拿的,这荷花是少爷摆的瓶,”阿驿巴巴的细数,“还有一枝小荷叶,还有一个莲蓬,云奕你看好看吗?”
云奕一手托着瓶底,一手摸了摸花瓣,想顾长云书房里架子上摆的那对花瓶,没有扫他的兴,“好看,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是君子之花。”
阿驿听着有些耳熟,四处看了一圈,问她,“这花放哪?”
“窗户下桌上还有些位置,放那就行。”
云奕听他放好了花瓶又回来,问,“侯爷呢?”
“换了身衣服出门了,说要去什么寺,”说到顾长云了,阿驿想起来,“少爷说,让你起来了就去用饭,让我问问你想吃什么,给后头小厨房说去。”
换了身衣服?云奕抬手要去摸他的头发,一摸摸到了耳边,地方虽不对,却带着湿意,微微皱眉,“你们淋雨了?怎么没擦干头发,喝了姜汤没?”
阿驿吐了吐舌头,老实摇头。
云奕没闻见他身上有姜味,催他去后面要碗姜汤喝,一想顾长云肯定也没喝姜汤,让阿驿给连翘说一声,送碗姜汤去大理寺。
阿驿忙往外跑,声音撂在后头,“我先去寻连翘!云奕,你别赖在床上了,快收拾了起来!”
云奕提声应了一句,不紧不慢下床穿衣。
顾长云这个大理寺卿是个闲差,赵贯祺指明他管惠举一案,下面的寺丞寺正又不敢把其他事交给他办,往那一坐,只等放班就是。
沈麟远远撑伞过来,在廊下抹了抹肩上衣摆的水珠,同他问了声好。
顾长云懒洋洋撑着脑袋,瞥一眼他的动作。
沈麟打量他,“染了风寒?怎么一副乏力的样子。”
“淋了些雨罢了,没那么娇气,”顾长云打了个哈欠,“无事可做,太闲。”
“无事可做?”沈麟瞥了眼阴沉沉的外面,夹了一丝调侃,“老天爷都在帮你。”
下雨天外面街上的字画生意自然做不成,丹青街一整条都是空荡荡的,外面的铺子打起遮盖,但书画摊子早早卷了东西收摊,怕纸张被打湿。
顾长云笑了下,坐直身子,“什么事?”
沈麟自己倒了杯热茶暖手,“惠举的案子什么时候结?”
“找到凶手不就结了。”
沈麟冷笑一声,“说的容易,有证据证明我们抓的人是凶手么?”
顾长云从抽屉里抽出来一封信。
沈麟顿时了然,望了望外面,压低声音,“那晚书房里的信?你就放这?”
“怎么,我还得好生供着?”顾长云失笑,喉咙有些发痒,随意将信封扔在桌上,“匡求没同你说吗,信纸是白的,什么都没写。”
沈麟不信,“匡求没打开看,”走上前打开信封,确实无字,又凑到灯前,“别是用其他法子藏着字。”
信封交给陆沉和云一看过了,真就是一张空白信纸,一笔画都没有。
顾长云叩了叩桌子,“这应该是耿贞度放的,他失了职后进了工部,虞部郎中,是工部侍郎梅木水一手安排的。”
沈麟缓缓将信纸叠起,还在细思,“梅木水是萧丞的人。”
“耿贞度行事生疏,眼高于顶,又在众人面前同你我结下梁子,萧丞不会将多要紧的事交给他办,虚晃一把而已,不知什么居心,但他让梅木水给耿贞度安排了职务,说明他现在还是一枚棋子,没有作废。”
至于萧何光为什么让耿贞度放一封空白信封在惠举书房中,又正好被次日顾长云亲自去时搜出来,沈麟判断道,“他想在哪等着,狠狠绊你一脚。”
顾长云赞同点头,继而狡黠的眨了眨眼,“白送上门的机会,里面写的什么可是我们说了算。”
沈麟顿了下,“你可有擅工笔之人?”
顾长云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冷声道,“有是有,只可惜现在瞎了,病怏怏在床上躺着呢。”
沈麟一时无语,莫名其妙多看了他两眼。
两人又谈了几句,外面有个侍卫跑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人声称自己是明平侯府的人,来给侯爷送东西。
顾长云同沈麟对视一眼,让他把人带进来。
是来喜,顾长云的心先是一松,又猛地提起来,不管沈麟在场,出声问,“府里那个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来喜笑眯眯暗暗感慨一句侯爷真挂心云姑娘,将手中食盒送上,打开是一罐热气腾腾的姜汤,上面还飘着红枣片和姜丝。
来喜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碗,笑呵呵道,“云姑娘听阿驿少爷说侯爷淋了雨,连忙让我们送些姜汤来,还让多送一些,给侯爷身边的人都带一碗。”
沈麟面色复杂的接了姜汤,余光瞥见顾长云面色忽然转晴。
顾长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辛苦你跑一趟了,回去领赏。”
来喜谢过,看他喝了姜汤才离开。
姜味刺鼻,就算加了红枣也不好喝,顾长云连喝了三碗。
还剩小半罐,顾长云分给迟到的裴文虎一碗,外面陆沉一碗,剩下的让沈麟带去给匡求了。
临走,沈麟深深看了顾长云一眼,意有所指道,“果真同往前不一样了,大方了不少。”
顾长云忍笑,谦虚,“哪里哪里。”
只有一旁的裴文虎默默转身捂住嘴。
爹,娘,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