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声长叹。
那封信终是没能继续写下去。
“我亲眼看着,他提笔新写了一封往前线运粮草的圣旨,派心腹暗暗出京,支援前线。”
窗外碎玉飞琼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明媚阳光和茵茵绿意。
云奕安静窝在他的怀里,同他十指交缠。
顾长云的唇印在她颊边,干燥温热,“先皇年少时热血激情满怀,一心同兄弟平定天下乱事,后来温厚怯懦,行事畏缩,不喜战事,”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轻声道,“他以为自己是个明君,也以为自己没有对不起手足兄弟。”
然而有些念头一旦生起即是背叛。
顾长云低喃,“云奕,你说这是人的本性么?”
“我说了又不算,”云奕一笑,蹭了蹭他的下巴,“人就是人,人性就是人性。”
顾长云略停了停,爱怜地亲亲她的额头。
“边疆风雪太大,粮草运不过去,将士没能等来粮草,第六座城也没能等来风雪停息。”
“父亲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
云奕心里发堵,不自禁攀上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贴了贴。
“嗯?可怜我么?”顾长云惩罚似的追去,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叼着细细磨牙,含糊道,“安慰人得拿出诚意来。”
轻描淡写几句话间,所蕴含的滔天愤怒和心痛,早就在心底一遍遍自虐似的想象描摹中变得麻木,冷然,到最后仿佛成了旁观者,局外人,就像是在听他人的故事。
却还是在云奕的唇贴上来那一瞬,狠狠刺痛了那道伤疤。
他阴暗地想,就这样拉着云奕一齐往那无边无际的伤痛中沉去。
枝头鸟雀被脚步声惊起,扑腾一声。
连翘缓下步子停在院门外,小心往里瞅了两眼,喊,“侯爷!宫里有人来了!”
屋内,云奕昏昏沉沉像是泡在一池温水里,疑心自己幻听。
夏日晴朗,怎么会听到落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