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意识逐渐回笼,颈后一阵钝痛,头皮也发麻地疼,但更不容忽视的是自心底汹涌而出心慌和瘾渴,让他口干舌燥,觉得脚下似有一团烈火,恍惚间仿佛能听到自己皮肉下的血液被烤得滋滋作响。
渴,好热……艰难挑起眼皮,视线内是冷冰冰的地砖,并没有火团,王武下意识松了口气,然而又模糊地发觉不对劲。
四肢僵硬不能动,耳边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不知道,面前三步开外抱臂站着两名衣着一模一样的荷官,其中一人神情饶有兴趣,胳膊肘戳了戳同伴,“都半个时辰了,还不把他弄醒?”
另一人面露厌恶,冷冷道,“坊主午休未醒,就让他晕着罢。”
先开口的那人觉得有道理,便继续盯着木架上半死不活的王武想事。
只是王武缓过来后无意识开始shen • yin,断断续续的,面目狰狞,表情扭曲,眼皮一直抖啊抖啊,跟用浆糊粘一起了一样愣是睁不开,两人毫不怀疑他这叫唤声能让夜哭鬼都直呼难听。
盯着他的男子目光嫌弃,“要不还是把他弄醒吧。”
他话音刚落,“哗”的一声,一桶带着碎冰的冰水毫不留情浇到了王武脸上。
另一人面无表情将空水桶扔到一边,想了想开始活动手腕。
王武猝不及防被冰水激了那么一下,顿时浑身冷得发麻,牙齿上下哆嗦,生生将shen • yin声冻在了喉间,终于睁开了眼。
面前却空无一人。
暗室外,两名荷官收敛神色俯身行礼,“大执事。”
常在伦珠身边做事的荷官往门内看了一眼,“没弄死吧?”
“没,”那个活泼些的挑挑眉,“刚泼了一桶冷水,看着倒比进来前精神了。”
大执事荷官点头,“在云姑娘来之前先吊着他的命。”
两人知道这人是坊主替云奕抓的,神色认真了些,“这是必然。”
里面传来几声挣扎痛呼,三人置若罔闻,执事荷官微笑道,“嗜赌贪财之人惜命,你们也不用一直看着他。”
活泼些的荷官犹豫开口,“他看着已经许久没有吸食大烟了……”必然会难受至极,欲火焚身,说不定还熬不下去。
另一名荷官冷笑,“自作自受。”
三人静默几息,忽略王武渐渐夹杂了几分的求饶声,默契地转身往外走。
“是不是已经放过饭了?”
“嗯,给你们单独留出来了。”
“我记得今日有蟹生方。”
“嘶,收收你的口水……别看我看我干什么……我的那份给你了。”
三人慢慢走上台阶,走出黑暗,暗门无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漫长的黑暗中,王武清醒过来意识到自身处境,从惊慌到烟瘾发作生不如死,再慢慢陷入绝望,头皮阵阵发麻,身上冷热交替,恍惚间悲哀地觉得自己半只脚踏入了黄泉,再看不到前路。…
长乐坊的人抓了他?早听说长乐坊私底下有见不得人的营生,他也知道这种地方不会干净,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了他,他,他是欠了赌钱!但他马上就能还上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把那物什典当了……
伦珠让人往明平侯府给云奕递了个信,也不怕谁拆开信看,直接大剌剌说人抓到了,让她抽时间过去看一眼。
云奕拿到信的时候王管家正巧也在,是来给她送新做的蓬糕,伦珠曾用心练过字,封面上“伦珠书”三个字大气漂亮,引来王管家担忧的偷瞟。
一看便知是个男人的字,还直接送到侯爷府上来的,王管家尽职尽责地往云奕面前挪动了一小步,轻咳两声,“云姑娘,这蓬糕是咱们侯爷专门嘱咐人做来的。”
云奕一目十行看过信,抬头眨眨眼,有点不明就里,“嗯?”
王管家急得语速都快了些,“一大早就吩咐下去了,来喜来福他们俩撑着小船去湖上采的白莲蓬,新鲜着呢,刚做完就马不停蹄地给送过来了。”
连翘站在一旁笑而不语,见王管家朝自己看过来寻求附和,开口笑道,“可不是吗,姑娘尝着怎么样?侯爷放在心上的,若是好吃往后多做一些来。”
云奕看看王管家,看看连翘,还有再后面憋笑的碧云,似笑非笑道,“嗯……好吃的,多谢侯爷?”
王管家给连翘回了个赞同的眼神,喜笑颜开,“害,跟侯爷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不是,姑娘还想吃什么?厨房那边的人都准备着呢,想吃什么都能现做。”
真是为侯爷上上下下操心的好管家,云奕在心中默默感慨一句。
“清淡些罢,做个翡翠白玉虾仁汤?”
话刚出说口,云奕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差不多顾长云快回来了,随手将信封折了几折塞进腰包,“我同你一起去厨房一趟。”
“姑娘?”王管家有些惊讶,语气又带了几分期待,“厨房热着呢,油烟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