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静从承德殿中出来,看着暗下来的天色,眉心就蹙了起来。
按说这时候他该回东宫了,还有许多的事需要处理。然而,一时之间,他竟无处可去。
司马静一人来了御花园,他记得桃林这边的花似乎应该开了,去瞧一瞧倒也不错。
正走着,却瞧见前头有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兔子,在林子里瞎转悠。
长乐正来这边溜兔子呢,突然就看见太子哥哥过来了,顿时就吓得转了身就走。
身后跟着的宫女不明所以,还觉得奇怪。
当初太子病时,公主去陪伴了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是不错的啊,怎么这会儿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长乐哪里敢说什么,她弯着腰按着怀里的兔子就想赶紧先回宫再说。
谁知才走了没两步,就被身后的司马静叫住了。
“长乐,你要去哪儿?”
司马静冷笑一声,他虽然不知道那段时间东宫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可还记得楚稚那小傻子说,和一个姐姐在池边捞鱼烤。
想必那个姐姐就是长乐无疑了,还有他宫里的一些陈设都变得格外奇怪,养的花草也死了大半。
长乐一下子就顿住了步子,讪讪的转过身来,行了个礼:“参见太子哥哥。”
长乐也不想这么怂,她当初想得挺好的,等太子哥哥醒了之后一定要当着他的面,拿他傻了之后做的那些事很大声的嘲笑他。
然后太子哥哥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些事,就一定会来很卑微的讨好她。
然而,现在看着太子哥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模样,立刻就心虚了。
“不知太子哥哥叫长乐有何事?”长乐心下肯定万分,太子这样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把当初那些破事说出去定她的不敬之罪。
“倒也没什么事。”司马静看着她怀里的兔子,勾起了抹恶劣的笑,“这兔子可真肥啊。”
长乐抱着兔子,警惕的看着他,这个兔子是她又让人寻来的,已经养了好些日子了。
司马静墨眉微挑,舔了舔唇:“听说烤兔腿劲道的很,兔头麻辣后味道也是极好的。”
那些锦鲤的账,他还没来得及与她算呢。既然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就得付出些代价来。
怀里的兔子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不安的往长乐怀里拱了拱,长乐心疼的薅了一把毛,然后冲司马静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那样子,生怕他不顾身份来强抢一般。
司马静抱臂靠在树上看着她冷笑,跑得倒快。
长乐正抱着兔子呢,突然就感觉怀里一湿了,顿时吓得把兔子扔给了宫女。
“啊啊啊——雪球不是才拉过吗,怎么又来!”
宫女无奈又委屈:“公主,都说了兔子脏得很。都好多次了,您怎么还不信。”
司马静在后头嘲笑:“都这样了,不如烤了吧。”
长乐没听见似的,拎着裙子催促着宫女就离开了。
听说太子哥哥前段时间还求了父皇赐婚,等着吧,她一定要把他在东宫傻了之后的事告诉太子妃,到时候看他面子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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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雨水也格外的多,下了一夜的小雨,空气仿佛都新鲜了不少。
一早天还未亮,司马静就换了一身甲衣,他身姿颀长,白色内衬加上干净利落的银甲,倒是好一个将军模样。
驾马一路到了军营,远远的就看见有人马在外候着。
一排排的将领,按照顺序一排排的站在军营大门外。
看到太子远远的过来了,一群人赶紧跪下行礼:“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
司马静坐在马上,颔首:“免礼吧。”
有小将就恭恭敬敬的候在一边,替他牵了马。
司马静利落的翻身下马,走近,一眼扫过去看着这一张张千篇一律的谄媚嘴脸,面上没什么表情。
“殿下,下官让人摆了酒宴。”杨参将点头哈腰的,讨好的问,“您这一路辛苦了,不如先过来休息休息。”
面上虽然如此,他心底却是不怎么放心上,不就是皇室养尊处优的继承人吗,平日里都是祖宗,被人供着的,能懂什么,随便糊弄糊弄就好了。
司马静随手将手里的马鞭往身后一扔,后面跟着的侍卫下恭敬的就接了过去。
这里离城中不过十几里地的路程,怎么就一路辛苦,到了要接风洗尘的地步了?
司马静眉目间隐隐有嘲笑之色,他开口道:“不用了,孤今日只是来处理一下交接事宜,现在既不是早膳的时候,也不是午膳的时候,接什么风尘宴?杨参将,你莫不是饭桶,所以才每天就想着吃吃吃?”
杨参将的脸色瞬间一黑,他早听说过这太子爷骂人毒的很,对谁都没有什么好眼色。
他勉强的咧开了嘴做出了不在意的笑,语气谄媚:“太子殿下恕罪,是下官思虑不周。殿下这一早赶过来,想来也是累了。不若先去喝些茶水,也先歇歇脚?”
“有什么好歇脚的。”司马静有点儿懒散,“其他人都散了吧,做你们自己的事儿去,让杨参将带孤在这营中走走片刻就好。”
不肖多想,他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整个军营从来都是听眼前这杨参将的。
“是是,您里面请。”杨参将点头哈腰。
司马静一路走着,打量整个军营的全貌。
路上陆陆续续可以看到不少扛着木头在路上跑着的汉子,这些人不知道司马静的身份,就按寻常一样跑着。
杨参将已经习惯了,他边走边介绍:“这是每天的训练,扛着木头从东头跑到西头,跑满一百圈。”
“怎么不在校场训练?”司马静随口问。
“嗐呦,您说笑了,这校场还有士兵在练骑射呢,这些扛木头的哪用得着去校场啊。”
杨参将好笑,解释道,
“营中这些士兵分为三等,这些扛木头的也就力气大些,对骑射一窍不通。每每上了战场,也是跑在最前面开路的一批。”
“中等士兵都是在各地,这些下等士兵倒是本地的,每隔几日还可以回去。”
司马静看着这些人,这些都是他平日甚少见到的,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他们脸色黝黑,身上的兵服洗的发白,料子也不是很好,有的人甚至还穿着草鞋。
此处靠山,有一个两马车宽的小道,小道两边都是搭在青草地上的帐篷。
小道旁堆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一些是烂掉的兵器,还有一节一节的木头。
路旁边有几个汉子在砍着柴,这军营中每日要准备几万人的饭食,所需要的柴也是很大量的,这些活计不可能交给杂役,自然也就只能给这些最底层的士兵来代劳了。
“嘿,老刘,你这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几个大汉弯着腰旁边一边劈着柴,一边打着嘴炮。
那柴是极粗的,斧子高高扬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