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嫏跟着有喜向花园走去,一路上有喜喋喋不休,和楚玉嫏说着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和各种趣事。
一路上遇见的宫女太监分分行礼,然而越是靠近花园这一边,遇见的人便越少了。
正是春季时分,百花争艳的时候,花园里各种奇花异草都绽放了开来。荷塘里,颜色鲜艳的鲤鱼自在的游着。
石亭之中有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是一个着着灰袍的男子,四十多左右,长相干瘦,鹰一般的眼睛锐利又精明。
然而坐着的却是更吸引人一身绯衣,单就那闲散的着,便不容人忽视,身上更是自带着那浑然天成的皇家矜贵之气。
长眉墨染,一双凤眼瞳色漆黑又带着光。修长的十指捏着杯子,漫不经心的晃着,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那灰袍男子在汇报着什么:
“殿下,之前的赈灾银两,楚楠将其克扣了下来,若是要犯晕咱们的人在那边却并无收到东西……”
“如今楚家已经被重创,这后辈中也就楚楠一个能顶些事,若是楚楠倒了,楚家近十几年怕都成不了大气候了……”
司马静就蹙了眉,他并不想对楚家做什么,若是楚稚能够接管楚家,那么他定然是会站在楚玉嫏这一边的。
然而,从前的那些年里他为了将楚家连根拔起,蓄谋了太久,以至于东宫的臣属都对此事执着不已。
灰袍男子恭敬的问:“殿下,咱们何时动手?”
声音不大不小,距离也不远不近,很是顺当的,便落入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楚玉嫏耳中。
楚玉嫏唇边还挂着笑,攥着食盒的手却不动声色的捏紧了。
跟在身后的有喜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丝毫没有意识到楚玉嫏微顿的脚步。
长蓉和苏芷也听到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然而好在有喜的碎碎念也惊动了正拧眉听着的司马静的视线,他转过头来下意识看向楚玉嫏的脸色。
有喜想着这园中的一景一物,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以至于心神分散出去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石桌那边,他主子正坐在那里和人商议着什么事:
“您别看这庭院这路普通,实际上面前那座桥可是汉白玉砌成的。这玉砖啊,都是由匠人一块一块的打磨出来的,上面的金龙心态各不相同,全都是足金啊,因为经常擦拭打磨,几十年过去一眼看着还是这亮晶晶的模样。”
楚玉嫏却是双眸带笑,侧头附和着有喜的话:“是吗,那可真好。”
被人认同,有喜立刻就来劲了,说得更起劲儿了:“您别看这园子看着普通,那后头的一片紫槐树都是殿下亲手种的。不光是那紫槐树,还有那片桃林,这前头那片桃林,也是殿下亲手种的,那夏天的时候,桃子一个个长得可好看了。”
这么说着,就走的近了。
“你怎么过来了。”司马静起了身迎了过去。
“参见太子妃,娘娘万安。”
灰袍男人恭敬行礼,一点儿也看不出方才那番精打细算的模样。
楚玉嫏笑容温婉的屈膝一礼:“殿下金安。”
只是个日常礼,然而司马静却觉得这举止间透露着生疏。
司马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将她拉到石桌前坐下:“孤准你以后不必行礼。”
楚玉嫏侧过脸看那男人,温婉的道:“这位大人不必多礼。”
灰袍男人原本还在想着方才那番话有没有被听到,看见她和善的笑容,心下就安了几分。妇人家懂什么,就算听进去了心里脸上藏不住事儿。
虽然心底轻视,面上却是一副忠良的模样,作揖道:“谢娘娘。”
这灰袍男人名唤卓房卢,虽不是什么世家正经嫡出的公子。然而还算学识过人,官拜太子洗马,在国子监时便跟着司马静,如今已有十多年。其妻更是虞家女,算是东宫的死忠之臣。
“妾可是打扰到殿下了?”楚玉嫏眸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只是殿下今晨便未曾用过什么早膳,如今离午时尚且还有断时间。按照习俗,成婚第二日新妇是要下厨做糕点,妾便做了这桃花糕。”
“不知殿下还有事,妾倒是来的不是时候,这便告退了。”
“有什么事是你听不得的?”
她亲手做的,司马静来不及去探查这份关怀里有几分真心,看着那食盒中颜□□人,呈桃花状的糕点,心下不由一暖。
“你有心了。”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有喜自觉地在旁候着,给楚玉嫏斟茶倒水。
司马静银箸夹起一块糕点,正欲偿,却见卓房卢还杵在那里,忍不住就皱了眉:“你还有事?”
卓房卢脸色一僵,赶紧行礼告退:“是,属下告退。”
这政事不是还没商量玩吗,怎么太子妃一来,就要他走。
司马静咬了一口糕点,又软又甜,他一向不喜欢甜食,然而这糕点倒也不算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