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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两厢红烛(1 / 1)

三日之后,明帝圣旨,南溪郡主及顾予心均为秦王侧妃,七日后同时出嫁。

一下子,启都上下哗然一片。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曾经荣宠如同过眼云烟。

世人都说秦王妃因夜宴一事隐瞒不光彩的家世失宠于秦王,为保王妃之位,夺爱于南溪郡主,竟安排自己美艳的亲妹笼络迷惑秦王,实乃悲凉至极。

顾予初心里还是在意的,但是仍然一如往昔端出与世无争的姿态,但在孤独的深夜,总觉得身在凛冬、心在沼泽。

但是她并不知道,启帧为了她的正妻之位与不惜与明帝据理力争,心里的痛苦也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甚,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坦然的接受分毫的委屈和悲凉。

明帝本欲夺了顾予初的正妃之位,扶南溪为正,但启帧以夜宴上只是督办夜宴的皇后、宁王都为此罚俸一年为据,而南溪的冲动与鲁莽,沦为贼人的棋子而不知,险些酿成大祸,但明帝对南溪不罚反赏,恐有不公、赏罚不明之嫌,朝野定会质疑。同时,承诺明帝不翻尉迟家血案,但需给尉迟家姐妹补偿为由,册顾予心为侧妃,与南溪同时嫁入王府,否则与南溪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恰巧,朝阳公主也主动求明帝立为南溪为侧妃。

夜宴之后,南溪讨好启帧,但启帧依旧冷漠让她更加坚定嫁给启帧的决心,便回府哀求自己的母亲禀明明帝,甚至不惜以命相迫。

朝阳公主本不欲南溪嫁给秦王,但经不住女儿的坚持,最后不得为了女儿心愿妥协求明帝成全,但明帝却执意给南溪正室名分,这让朝阳公主惊恐万分。

其实,夜宴上的南溪的愚蠢与冲动,已让朝阳公主深感不安,再加上明帝表明意欲立南溪为正妃的心思,让她怀疑是明帝对南昌的试探,若自己无动于衷,顺势附和,恐引明帝猜忌南昌王的不臣之心,为避免遭受北齐老王之祸,朝阳公主故以劝得夫君交兵五万为筹,以表忠心侍主,求的全家性命无虞。

同时,夜宴一事,也让朝阳公主看清了秦王厚而不漏的实力和不动声色的老辣,明白了明帝对秦王看似疏离、挟制实则看中及重托的本心。

朝阳公主更知道启帧对南溪无意,女儿若嫁过去,定免不了委屈,但若求得侧妃之位,一可显示南昌王府甘愿放低姿态,只求女儿幸福,别无野心;二则,明帝知道南昌王素来疼爱南溪,郡主高贵身份却屈居侧室,假意将南昌王府与秦王秦晋之好的背后埋下看似矛盾之果,让明帝心安;三则,可绑定秦王,将来朝堂对西南若有所动作,秦王必懂唇齿相依之理,费心筹谋,为南昌王府赢得支持及后盾。

明帝虽然表面上对启帧心有不悦,对朝阳公主心有愧疚,但他很满意秦王及南昌王府对试探的反应,于是假意顾念怡贵妃旧情,顺了朝阳公主的陈请,下了那道圣旨。

端午后三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秦王府红绸高挂,喜烛明灿,丝竹连绵,宾客盈门。全启都都知道秦王大喜,两门美艳侧妃同时迎娶,双喜临门,天下艳羡至极。

顾予初知道,即使她装的再若无其事,他人也会觉得她可悲可笑,津津乐道她的处境和表现。不如退避三舍,府上一切交由徐张打点妥当,不招人口舌便好,只是在临嫁前夜去了西山别院。这宅子是启帧临时赠予顾予初的,好方便予心出嫁,顾予初送上了启都最好的装扮喜娘和福婆为予心送嫁。这别院虽不大但非常清新雅致,前厅及院子里摆满了嫁妆,虽不及南昌王府的丰厚,但论价值也绝不逊色。这些也都是启帧的意思,由徐管家备置齐全,顾予初只是白捡了空名而已,对此她对启帧充满了感激。

因同时两门亲事,秦王并没有迎娶任何一门,只是在王府等待送亲队伍。南溪从王宫出嫁,顾予心从南山别院出嫁,两支队伍一北一西,浩浩荡荡贯穿半个启都城,好不风光。

这红色太过于刺眼,顾予初实在是无法做到置若罔闻,于是在王府喜气盈溢的当天,她选择了躲避。支开了临月阁所有的丫鬟去前院帮衬喜宴待客,自己则躲在屋子里喝起酒来。

其实在早晨,湖上回廊远远瞧见了启帧,只见他身着喜服,俊朗清逸,秀立挺拔,顾予初灰溜溜的躲开了启帧远远的凝视,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楚,但是她不敢觉得委屈,毕竟这是自己求来的,怨不得别人。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点一根蜡烛,顾予初不停的耻笑自己的怯弱,她笑着又哭着,祈求这烈酒能够淡化自己的不舍与伤怀,怎奈何不喝不知道,喝醉也如此之难,她只得清醒的痛着。

月光撒了进来,予心的幸福她尽力守护了,应该不负父亲的托付,但仍不能算作一个称职的长姐,居然送不起一句真挚祝福,真是伪善。

顾予初又想起自己不知所踪、不明生死的弟弟,想起了尉迟家的血案,夜宴事发已一月,娴贵妃及弘王已被处死,加上之前方新及阮情的灭口,北齐旧案的当事人已悉数落网,但为何迟迟没有翻案的迹象,她越想越心疑,想着启帧定是手里攥着足以推翻旧案的证据,于是借着酒性,借着王府上下忙碌,她偷偷的潜入了启帧的书房。

这书房里一如平常,并没有令人刺目的大红喜字,顾予初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她仔细摸索着,每一个可能的机关制动她都细细的检查,想看看这房里有没有可能的暗室,然而,空忙了很久竟然一无所获,只在一个紫玉长颈壶中找到了一枚月牙型鹅卵石。

顾予初靠在桌案前异常的失落,又饮起酒来。她握着这枚小小的石头,想起来幼时的种种,她的弟弟尉迟景横从小就喜欢拾掇鹅软石,而自己很喜欢月牙形状,于是景横每每找到月牙型的鹅暖石总会屁颠屁颠的跑来送给她,还发誓说要把天下所有月牙形的石头都找来送给姐姐。

不幸的人总是被馈赠大把的时间作为补偿,可是那每一日如同凌迟的清醒和孤独,硬生生的将某一刻的不幸拖成了一生。

顾予初细细搓摩这枚小小月牙,上面还刻着细小的云纹。她会想起去年桐芦医馆与蓝叶相见,提到了北凌云京可能有景横的消息,那这枚月牙是巧合还是其他?是启帧本人寻得还是有其他人特意放在此处?有谁能来去出入书房?无数的疑问在顾予初脑子碰撞着,直觉再一次的提醒她当年的北齐之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前厅的丝竹声渐渐听了下来,怕是要洞房了吧,顾予初脸上一抹苦笑。她从书房又偷偷溜了出来,一个人游荡显得太过于凄苦了,摇摇晃晃的转到了湖心小亭,一个飞跃,便轻巧的坐在了亭子顶上,抬头是满月高挂,低头是红灯烛火水下连绵,再摸摸自己憔悴的脸颊,真是辜负了这么好的良辰美景。

两路提着红色灯笼引路的姑子,去前院争着请新郎官去自家院里挑起新娘的盖头,共饮和乐美满的合卺酒。顾予初本还想打算倒倒南溪那边的岔子,好让启帧先行照拂予心那厢,后来想想,事已至此,最伤心的莫过于她顾予初一人,实在不用再反复证明自己是个称职的好姐姐,各凭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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