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的半月里,顾予初练练兵、耍耍剑,金玉堂异常乖巧的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许打扰。待到休息时,他们喝酒聊天、亲密却有间,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也算逍遥畅快了片刻。
顾予初估摸着来年春天战势会压倒性的逆转,那么东启、北凌只需乘胜追击,而无需投入过重兵力,且启帧作为帝王御驾亲征的时日终不会很长,所以她打算宅到年后再请命领兵冲锋,置换连月征战疲乏的北凌主力大军,如此正好能与凌不惑或启帧交错而行。
这两个人能够避开一个总是好的,省得三个人见面又有说不清的尴尬,可谁料前线的一封书信打乱了她的计划。
与西戎雪地大战时,顾帆受了重伤,加上之前得旧疾,这右腿恐怕难以保全,现在情况甚是危机。她焦心不已,连忙打发金玉堂回凤凰山,并承诺他日重金亲上凤凰山以表感谢。而后,连忙与束渊、单明曦一道赶往前线。
这样的反复,让单明曦大为不爽,这个女人言而无信,甚是可恶。
在两个女将达到驻扎营地时,凌不惑亲自迎接,见到顾予初那一刻起眼里尽是相思缠绕,单明曦看在眼里,心里有说不尽的酸楚和委屈。
这西南线北凌、东启联军,营帐驻扎在同一片区域,中间只留十丈间隔,设有两军主帅议事营帐。
顾帆伤重,若有不测,顾予初还不知道会怎样,凌不惑不忍,启帧更是忧心。
所以,凌不惑便要求将他送往自己军营亲自为他医治,启帧不肯,要求凌子域前往东启营帐。两相权衡让步下,便将他越制暂时安置在这个议事大帐之中,一来宽敞舒适,二来皆在两军的掌控之中。
单明曦一行初到当晚,为给两位女将接风洗尘,凌不惑下令加餐。军中简陋的宴会之上,凌不惑赞扬两位女将的英勇,提及了她们的经典战役,单明曦杀敌最多,顾予初损耗最少,都堪称三军表率,并未有所偏颇。
可顾予初根本无心庆贺,露了一面做做样子,连连忙赶往照顾顾帆起居,束渊也随她一起。
“小帆?小帆?我来了,你千万要挺住啊!”
掀开厚重的帐帘,顾予初一眼便瞧见他苍白没有生机的脸色,这个臭小子素来闹腾,哪里有过如此安静的时候,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眼睛涩涩酸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他们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昔年玉门关、启都的相依相伴却将这个孩子生生牵扯进他的生命,视如自己的亲弟弟一般。她已经失了蓝叶,再不想见到身边人的人一一先于她道别。
“你个泼皮无赖,打不过我就躺着这里装死,真是丢人。”
束渊眼睛红着,他一边揽着姐姐,一边低声责骂道。他与顾帆这对冤家,虽见面出手的时间比讲话要多上许多倍,他也曾嫉妒姐姐的偏爱,可他也看的清楚,这个小子待他姐姐的赤诚和真心,亦复如己。
顾帆失血过多,有些神智不清,隐约间听到有人唤他,他用力的睁开眼睛,迷糊中似乎认出了扑在床前的顾予初,轻轻唤了声姐姐,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他右腿经脉几乎被射断,只有一丝链接,为了止住大出血,还要畅通经脉,保住右腿机能,凌不惑已经连续给他施了两次针,过五天还要再施一次。再之后是漫长而关键的二十日观察期,可即便熬过了这一劫,后面也要卧床休养半年以上方可痊愈。
可现下的条件实在是艰苦,大帐虽超规格陈设布置,又烧着火炭,可西北风实在是冷咧,新添兽皮棉毯又不敢给顾帆压的太重,怕压到伤口,这让顾予初完全慌了神。
凌不惑宴会之后也急忙赶来探视,顾予初三两步踉跄向前连忙揪住他,“为什么不将他送回城中医治?”
“以他现在的情况受不了一路颠簸,只能原地静养,待到再次施针后过了十日的危险期方可考虑移送他处。”凌不惑托着她坐到床边,答到。
“你可有胜算?”她的声音哽咽且沙哑。
凌不惑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温柔的安慰道:“我一定竭尽全力,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