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下,蕾娜杂乱的脑中顿时涌入一些清晰的信息。
那是一段祈祷词。
关键信息指向正义女神。
她来不及思考，艰难地将祈祷词念了出来，“正义的特梅尔德！您是胜利与公正的化身,是秩序与力量的王者,是所有善良与弱小的守护者,我祈求您的帮助！”
在蕾娜祈求的同时，希望降临了。
肖恩神父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混浊黯淡的眼中再次燃起□□,手上和脸上的皱纹慢慢消失,一股温柔而又强大的力量支撑着这具身体。
最终,他以年轻人的姿态站了起来。
那扇门里面的东西似乎感应到了第三股力量，变得愈发狂躁，从门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企图毁灭门外的事物。
老神父没有给它机会，用力合上诡异的大门——
教堂再次恢复宁静,所有混乱与不安定的力量全被封进那扇门里。
天已经来亮了。
一束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照进来。
肖恩神父的手掌紧紧抵着那扇门，他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慢慢浮现皱纹的眼角带着丝笑意。
显然，他做到了。
几位社团成员呆了几秒,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你们的末日快到了。”
那只被门夹断的手挣扎了下，然后失去活性。
依冯妮女士拾起愚钝之母的手,道：“快带他们去医院。”
几个人应了一声。
蕾娜扶起修女，望了眼四周,发现珍妮弗早就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
阿莉丝的声音还有点发颤。
蕾娜装出精神恍惚的状态，边想边道：“我……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她似乎帮助了我们。”
阿莉丝的反应不大：“这很正常，鲁什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
“真的吗？”
蕾娜打算靠聊天缓解一下状态,随便找话题道：“我有一个疑问。既然官方禁止普通人学习魔法知识，那魔法师在大城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难道你想去森林？很遗憾，森林禁止居住，除非你愿意缴纳大量租金。当然，是有一小部分人选择躲在偏僻的地方，但你会放弃煤气、报纸、马车还有百货店糖果屋吗？乡下的生活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些地方没有抽水马桶和自来水，更没办法寄信，夏天全是蚊子，每天需要捡柴劈柴，街道上充满粪臭，最重要的是钱。”
阿莉丝显然也有些焦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没钱不仅生活困难，就连普通的仪式材料也买不起。所以，大部分魔法师会选择气候宜人的小镇或者大城市。”
这也太真实了。
蕾娜叹了口气，莫名有点悲伤。
阿莉丝坐在她旁边，问：“正常情况下官方并不是特别关注这些事，除非你制造混乱，故意挑衅他们。而且，你认为普通人有多大几率接触到真正的魔法知识？”
很低，除非这个人有人教导或者天生亲和魔法。
作为已经入门的人，蕾娜很清楚基础的重要性。这就好比学一门语言，在完全不了解字母的情况下只教单词，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只认识固定的词汇，或者说，只会读。更何况神秘学的知识要比这复杂无数倍，光是基础所需的古语和文字就有五六种。
说完，车厢里陷入沉默。
两个人没有像平常那样开玩笑。
蕾娜觉得老神父不会死，但她又怕后面出现意外。就像依冯妮女士说的那样，他已经老了，身体状况也很糟糕。
“你刚刚向神祈求了？”
过了几分钟，阿莉丝才开口。
“……是的，很突然。”
蕾娜扭头望向窗外，被阳光刺得眨了眨眼，猜测艾文肯定在敲房间门。
可她心底一点也不着急，甚至十分低落。
压抑的氛围持续到医院。
“两位小姐。”
蕾娜和这位红发小姐像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老女士表情严肃，低声道：“你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吗？”
“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阿莉丝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
“不，这是错的。你不仅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还差点害死了一个新人。”说着，她的视线转向蕾娜。
蕾娜低着头，没好意思像阿莉丝那样反驳。
依冯妮女士认真道：“贝斯特小姐，我原本以为你比她更沉稳。”
“抱歉，女士。”
蕾娜微微抬头，明显从这位老太太眼底看到了几分担忧与责备。
依冯妮女士暗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看到社团成员死去……
阿莉丝直视道：“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难道我要看着两个老人去死？”
老女士似乎累了，默默坐在一边。
“好了，年轻人。”
杰伊律师走过来拍了拍阿莉丝的肩膀。
“我感到很抱歉。”
过了片刻，依冯妮女士才开口。
阿莉丝反应平静，说：“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
她已经过了吵闹的年纪，也不想追寻所谓的真相，因为这只会让她更痛苦。
蕾娜先是有点迷茫，然后回想起背叛者事件。从恶魔的嘲讽来看，阿莉丝父亲的死似乎和这件事有关。
她搓了搓冰冷的手，坐了两个小时，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蕾娜。”
老女士扶了下眼镜，耐心道：“你今天不用去图书馆，回家睡觉吧。”
“我……”
“女士们，好消息来了！”
蕾娜刚站起来，杰伊律师笑着走了过来，“肖恩这个混蛋还活着。”
闻言，三个人顿时松了口气，跟着走进病房。
老女士看了眼昏迷中的老神父，对三位成员说：“你们该回家休息了。”
蕾娜点了点头，临走前问：“依冯妮女士、杰伊先生，你们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向神明祈求吗？”
“当然，不过我猜这是你进入真实境界的原因。”
杰伊律师笑了笑，继续道：“或许某位神明正注视着你。”
我怎么有点慎人。
蕾娜手臂起了层鸡皮疙瘩，但转念一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巧合。
被神选中拯救世界，这不就是主角的剧本吗？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对了。”
蕾娜突然想起修女教会那位女驱魔人，“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位来自修女教会的女士没有被恶魔迷惑？她似乎一直在战斗，但当我醒过来后又逃跑了……”
“哦，那是个可怜的姑娘。她的恋人被邪.教份子杀害，而她也遭受了‘治疗’的迫害，虽然手术没有成功，但脑子里只记得驱魔和恋人了。”
依冯妮女士略带惋惜，缓缓道：“她的攻击不需要思考，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被迷惑的。另外，这次的事并不在修女教会的管辖范围，她在完成任务后会立即离开。”
“她也是一个很好的参照物。”
“难怪您时刻保持着清醒。”
蕾娜才意识到自己只在计划的第二层，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这些事告诉她和阿莉丝。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对方可比她们这些年轻人谨慎多了，根本不用担心。
阿莉丝拍了下她的肩膀，跟着她看了眼同样处在昏迷的薇罗尼卡修女，然后一起乘坐马车。
“牙仙子不是那个恶魔制造的。”
就在蕾娜感到疑惑的时候，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
蕾娜惊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
每个恶魔都有钟爱的宠物或者某种化身，它们的出现往往会伴随着异常，比如鼠群、虫子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秽物。然而，牙仙子身体里的并不是千足虫，而是一些蛆虫。
也就是说，这是两种力量。有人或者有恶魔暗中协助它，只不过这个存在对她们没有太大的恶意。
当然，也可能是对方不想暴露自己。
这就能解释牙仙子前后的反差了。
阿莉丝道：“在前几次召唤中，牙仙子身体里都是已死亡的盖斯人。”
“对，但杰夫是普尔拜人，而且他还活着。还有就是牙仙子只攻击睁眼和破坏的人，但藏在我床底下那只牙仙子从一开始就很暴躁。”
蕾娜摸了摸下巴，严重怀疑幕后主使在发现名单暴露后就跑路了。
可这个人为什么要帮助愚钝恶魔呢？
她思考了片刻，临时让车夫转头去刚租的那栋房子。
打开门，她道：“阿莉丝小姐，你能占卜一下我的房子吗？”
“你真是个天才。”
阿莉丝恍然，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