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秋竟无言以对。
恰在此时,茶水和小点都上菜了,大麦茶是一大壶,蔓越莓果子也是满满一盘——这个果子不是新鲜水果,而是一种用蔓越莓干和别的原料混合糅制,烤过后再裹上糖浆的甜点。
栗秋没跟他客气,拈了一个果子,还是热的,“我挺喜欢吃蔓越莓……”
况鸣越身体前倾,显示他很认真地在听栗秋说话。
“这种浆果新鲜时不好吃,太酸,做成果干用进点心里倒正合适,香气很好,”栗秋谈兴不免浓了些,“唔,这个还是太甜了,得喝点茶。”
栗秋对茶没什么喜好和鉴赏能力,他喜欢咖啡,可惜咖/啡/因不耐,不能多喝,唯独大麦茶这种粮食泡成的茶正合他心意,他喜欢它所具有的麦子气味。
就是这家下午茶店抠门,很多餐厅都免费提供大麦茶水,在这儿还要花钱买。
这叫山猪吃不来细糠,大麦茶和蔓越莓果干都是便宜东西。总有人看栗秋贵气,请他吃人均两千的西餐或日料,实则栗秋吃不来带血的肉和生鱼,他是最普通长大的青年。
况鸣越吸取栗秋的经验,先灌一口茶,然后吃了一个果子,评价道:“是太甜了。”可看眼神,却是欢喜的。
栗秋碰了一个果子就没再碰,人一过二十五,基础代谢下降,他每天都精确控制糖分摄入,这是他现在看起来还像十八岁的秘诀。
而也说着“太甜”的况鸣越一个接一个吃果子,连水都没喝两口,十分投入于聊天。
他们默契地略过了彼此的家庭背景,摸索了一会儿,只聊轻松的话题。
大约同xìng • jiāo友不用考虑结婚和抚育后代的问题,所以比异性恋更“纯粹”,不衡量双方的家世和经济条件,只看有无眼缘,性格合不合得来等。
他们俩意外挺默契,无论栗秋提到电影、书、世界局势,况鸣越都能和他聊两句。
除了这点——况鸣越喜欢吃甜的,他不喜欢。栗秋望着蔓越莓果子的光盘失笑。其实他也是喜欢的,只是现在已经过了可以随便吃的年纪。
聊完一场下来,又到了晚上的饭点,两人干脆转场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
吃完晚饭,栗秋没跟况鸣越争付账,况鸣越很自觉地付掉了。栗秋突然有点担心他的钱包,想到像梵高那样的画家,都是很清贫的——又想到之前听萧琅玕提起过,况鸣越家里应该和萧家是同一个等级。
三代都是画家是怎么挣钱的?栗秋注视着况鸣越的侧脸,心里不着调地想,也许这是遗传自父系的美貌。
况鸣越结账回来,“要一起回去吗?我开了车来。”
栗秋的第一反应是,腿脚挺好。那天况鸣越坐着轮椅的场景给他的印象太深,以至于挥之不去。
“好啊。”栗秋大方应了。
他今天打车过来。他一直住在离工作地非常近的地方,生活中很少有用到车的场景,何况之前在海城,他从没觉得那个城市是“家”。
现在回北城了,要不要考虑买辆车?栗秋思索。
路上况鸣越专心开车,比快车司机更敬业、沉默。
到家楼下时,况鸣越停好车,拉起手刹,还没解安全带时微微偏头,像是不经意问:“你觉得今天怎样?”
栗秋一怔,回得直接,语气很温柔,“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一次么。”
“你非常有魅力。”况鸣越这次没有脸红,坦然说道。
栗秋太吸引人,之前在酒吧他难以招架,由是不知底细时只能贸然推拒。
两人都盯着镜子,在同一块后视镜中对视,车里的氛围逐渐暧昧。
“我知道,”栗秋内心毫无波动,是个无情的气氛杀手,“谢谢你的恭维,不过——”
况鸣越看似没什么变化,只有眼神晦涩下去。
“你知道的,我刚失恋,暂时没什么心情。”
况鸣越目光灼灼,落在人身上却冷冷清清,“可以先排队吗?”
“本店打烊,暂不发放号码牌。”栗秋学况鸣越那种一本正经的态度,严肃拒绝道。
“哦。”况鸣越垂下睫毛,神色遗憾,也像是懊恼出口试探。
活灵活现的,都是一般人会有的情绪,可不知怎地放况鸣越那张脸上就有点笨拙的可爱。
“你先上去吧,我去便利店买瓶水。”栗秋心中暗自发笑,自动避开电梯同路的情形。
“嗯。”况鸣越闷闷地应了声,提不起精神面对栗秋。
比他小两岁,终究还是弟弟啊。栗秋感慨。
说起来。他突然面色古怪。一开始他怀疑况鸣越,准备没有报酬都要教训一下人渣,剧本他都想好了:“单纯怯懦小白花被情场浪子玩弄欺骗,浪子动心而不自知,浪子意识到的时候他已伤害小白花伤害太深,一切都不可挽回”。
可从真实的角度看,如果他继续撩邻居,他的角色却是那个感情经历丰富的浪子,新邻居才是单纯无知经不起调戏的小白花啊?剧本怎么又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