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还掌握着“缝合”这样冷门的咒法,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面对战神神使的问题,艾丽希反问:“南娜,你怕血吗?”
南娜顿时脖颈一挺:“开玩笑,战神神使会怕血?”
上次在底比斯的神庙跟前,南娜几乎将自己泡在了血污里,当然那大多是来自异兽的兽血。
“那么好,南娜,按我说的去准备——”
艾丽希一声令下,快速说出了一台简单的剖腹产手术需要的工具和物品,她也没忘了吩咐:“南娜你去取一枚四十瓦……黄金箭簇的羽箭来,我需要你帮我照明。”
*
乌陶人仿佛在做梦——他们明明已经心情沉重地向注定逝去的人告了别。
却有一个女人站出来说:不要告别,不要放弃希望,能救!
蒙里薇不是个例,整个乌陶部族早已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能拯救这一对濒临死亡的母子,才会满怀痛楚地放弃他们的族人与后代。
因此在被艾丽希赶出来之后,乌陶部族的男人们带着焦急的心情纷纷询问守候在外面的森穆特与孔斯。纵然森穆特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大祭司,此刻也只能惭愧地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艾丽希打算做什么,也不知晓历史上任何人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到这对母子。
乌陶男人们只能候在室外焦急等待,并凭空想象产室内的惨烈情形——
不只是因为室内不时传来可怕的呼叫,也因为不断有人从那阴暗低矮的房屋里跑出来,扶着墙开始呕吐。
“血,全是血——”
有个乌陶女人一边呕吐一边感慨,呕吐完毕却又头也不回地冲回产室去了。
如果出来呕吐的都是乌陶女人倒也罢了,隔了片刻,在门外等候的男人们惊讶地看见,战神神使南娜,手中高举一枚“四十瓦”,从光线昏暗的房屋里跑出来,和其他人一样,扶着墙干呕了一阵,又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产室中去。
人们呆住:连战神神使也……
萨提里和产妇的家人一样,不断地在室外踱步,伸手拼命地抓着鬈在头上的短发,以此稍许缓解心中的焦虑。
直到某一个时刻,产室中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
置身室外所有人的脚步与身形都瞬间凝固。
他们相互看看,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听到了什么?
那真的是婴儿的哭声吗?
如果这不是幻觉,那么这就是乌陶人在背负了这么多年诅咒之后,诞生的第一个“不受诅咒影响”的婴孩。
听哭声,那分明是个强壮的、健康的婴孩。
人们相互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随即又都成了狂喜。
产室内的气氛却似乎更加紧张,人们听见艾丽希在大喊:“快、快来帮我……”
这中兵荒马乱不知持续了多久,一切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乌陶妇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产室内走出来,都是眼中湿润,泪水盈眶,甚至无法压抑喉咙中激动的哭声。
产妇的丈夫与长子傻在当地,心情像是被人扔上九霄之后又被立即踩入地狱。
谁知女人们排成对来到这对父子面前,挨个向他们贺喜。
“恭喜——”
“母子均安——”
早已群聚于此的整个乌陶部族,听清了女人们所说的,一时竟爆发出一声肆无忌惮的狂野呼喊。以至于在附近的底比斯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抑制不住好奇心地探头探脑。
这是第一次,乌陶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不受诅咒困扰的婴孩,同时也保住了母亲的性命。
南娜迈着矫健的步子,从低矮的室内走出来,手臂中抱着一个皮肤黑亮黑亮的健康婴儿,递给那个傻愣在原地的父亲,好心提醒:“孩子挺重,抱稳一点。”
“另外,你们家的屋子太矮,很快就需要改建了。”
等这个孩子长大,乌陶人传统的低矮房屋显然就不够用了。
做父亲的满口致谢之余,却将孩子递给了身边的长子,自己想要抢上几步,进屋去看经受了一番磨难的妻子。
他被南娜拦住,“你夫人这次身体受损不小,我们小姐说了,所有伤口都缝合好了,血也都止住了,但是就怕……就怕‘感染’。”
听见南娜说“感染”二字,一直在旁安静等待守候的森穆特眼中金色的细小符号闪过,却好像没有搜索到任何结果。大祭司脸上也不免出现了一点惊讶与疑惑。但随即森穆特若有所悟,仿佛理解了“感染”的含义。
南娜这边在絮絮叨叨地指点那位父亲,要他净面净手,更换在阳光下暴晒过的洁净衣物。
艾丽希则面色平静地从低矮的乌陶人房屋中走出来。她双手上留有的血迹都已经清理过了,但身上被血渍浸透的衣服却也还在昭告世人,她刚才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出“手术”。
她刚刚走出来,萨提里就抢了上去。
矮小的乌陶汉子双膝跪地,深深伏低脑袋,向艾丽希行礼,却鼻音浓重,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身为乌陶部族的领袖,原本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但是艾丽希这次让他看到了莫大的希望,整个部族摆脱诅咒的希望。
谁知艾丽希没有给他留什么表达感激的机会。
她直截了当地对萨提里说:“我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面谒拜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