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苍白的脸色之外,提洛斯浑身上下却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可能泄露心事的破绽了。法老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口将此事交由塔尼斯所在诺姆的官员负责办理。
而索兰暗自舒了一口气,在心中想:我的建议成功了,回头要提醒神明那里,这得算一件功勋!
艾丽希:……
这确实是她直接与索兰利用“精神联系”进行交流,通过索兰提出的建议。将军需生产安排在塔尼斯,她就可以通过碧欧拉对其进行影响,到时候好好给法老捣一回乱,也不是做不到的。
只是,索兰这讨要功勋的劲头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见过与神明这么斤斤计较,每一点小小的功绩都要记在账上的眷者吗?
她打算以“不够虔诚”为借口,把索兰的这点功绩扣下,看看索兰会不会气得跳脚。
“伊阿古,司库中的存粮还有多少?”
提洛斯转向掌管司库的伊阿古。这位总管大人随身带了小抄,这时候拿出来,报出了一个长长的,令艾丽希颇感羡慕的数字。
“嗯——”
提洛斯轻轻颔首,伸手在舆图上大河附近的一个地点轻轻一圈,道:“王的十万民伕正在这里为王修建陵寝,司库中的粮食,先保证这十万人的日常供应——”
法老话音既落,这座大殿内良久竟寂寂无声。
相反,殿外传来清脆婉转的鸟鸣却格外清晰。
索兰脸色刷白地望着提洛斯圈出的那个位置,心里不断地想:那里是吉萨那里是吉萨那里是吉萨……
他此生最惨烈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场败仗就发生在吉萨,此刻看见了法老手指着“事发地点”,一时竟百感交集。
然而,索兰所感慨的,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十万人,为法老修建庞大的陵墓……
而伊阿古也像是一座石像般呆在原地,似乎半晌才恢复成为人形,小心翼翼地颤声开口询问:“我王……大河泛滥在即,这些民伕是否先回乡种地,待农闲时再召集?”
“不必!”
法老断然否决。
“既然今年不必为上埃及提供粮食,那一部分不就全都腾出来了吗?全部用来支持这些民伕。”
伊阿古茫然而立,不知该如何应对法老的命令——如果在大河泛滥之后没有人及时耕种,那么明年,王室司库里哪里还有足够的粮食供应整个下埃及?
索兰这时也稍许缓过来一点,赶紧跟上,问:“陛下,边境军是否能分配到与往年一样的口粮……”
提洛斯淡漠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王还没有决定是否将边境军依旧交到你手上。”
这一句话说得极其扎心,索兰尽全力低下头,控制住自己,但是他一张脸早已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涨红。
边境军,边境军依旧是不受人待见的,甚至排在为法老修建陵墓的民伕们之后。
瞬间索兰就想掀了这张桌子,让这幅舆图上的一切都见鬼去吧,但他马上就想起自己正受到神明的注视,可不能这样造次,当下悻悻地应了一声“是”,不再做声。
此事尤有争议,各诺姆的几个官员也对此提出异议,纷纷试图为自己的诺姆争取一点利益。
最终是大神官达霍尔站出来帮法老说项:“还有什么比维持王的权威更重要的?”
“纵观史上诸位先代法老,无不是自从登位之初,就开始精心营建陵寝的——那是帮助王在死后世界灵魂飞向天界的场所,也是王所拥有的神性在地上的象征。此事压倒一切,由此老臣认为,我王的决定甚是英明。”
围着木桌的一群人都表情古怪,大概都在腹诽达霍尔马屁拍上了天,连索兰这个亲儿子也不例外,在内心抱怨了几句,但谁都不敢说营建王陵不够重要。
“就是这些,”提洛斯自己总结,“严格的粮食禁运,一粒麦子都不得运往上埃及。”
“全力供应十万人的民伕队在吉萨为王修筑陵寝,王室司库负责粮食与物资的直接供应,若是无法从上埃及得到石料和工具,通过塔尼斯向海外求购之外,再派几个民伕小队前往西面法尤姆等几个绿洲的旧石料场开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