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两人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到时候也露不出什么大破绽。
但若真如周方所说,圣人会点沈逢川兼西疆主帅,那她可真就不那么好混了,独目二郎治军甚严,而且这四境主帅中,只有他一人是白丁出身,这点微薄的情分现在恐怕是不好使了。
“你怎么知道,圣人会点沈逢川为帅?四方驻军向来各司其职,西疆军虽然,虽然主帅已战死,但营下也并非没有精兵良将。”聂卿眯起眼问道。
她心下升起淡淡的防备,周方虽看上去只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但他那四个护卫并不像寻常出身,在前厅提白身上的杀气比皇城昭狱的护卫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之前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过了狼山就各走各的阳关道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见面,她权当结交个朋友。
但是周方说的这几句话句句有所指,她几乎都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了。
周方看着聂卿眼中腾腾的警惕之色,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说以武兄,你这幅要吃人的样子能不能收一收,”他指了指聂卿身上背着的黑匣子,“我上山的时候先进的柴房,又不知道你在,我还以为你背着的那个是山匪藏账本的东西呢,我就打开看了一眼……”
他见聂卿面色隐隐有黑云压城的趋势,连忙补充道:“我就看了一眼!真就一眼!你那又是路引又是身份文书的,你又说要去西疆……”他把扇子收起来,往聂卿身边凑了两步,小声肯定道,“我是从影阁里得来的消息。”
聂卿并不是不相信周方的话,从周方说圣人有意点沈逢川为帅时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通窍,她跟聂河在西疆曾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西戎那几个国家的国主最擅长说一套做一套,他们没有万全准备是不敢先挑起战争的,特别是现在之前压着他们打十几年的聂河都已战死,他们更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投降了。
蚂蟥不吸饱血,怎么舍得从人身上滚下来。
影阁并无据点,正如影子一样虚无缥缈,以一句“无信不可知,无人不可杀”闻名于世,只要你出得起影阁要的价钱,影阁中人可以满足你的任何需求。
聂卿心里有了计较,她看着周方讪讪的模样,消去眼中的防范,嗤笑道:“不知道周兄师从哪位仙使学来的这隔空视物的本领,我那路引和身份文书都裹在衣服里,你这一眼看得挺仔细啊。”
就算周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能如何呢,自己必须要去西疆,这人之前直言并不相信父兄轻敌,必然另有隐情,看他言语间那对荣家的鄙视……
而且,自己在乎现在也没办法就能弄死他啊,聂卿余光瞥向那四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护卫,决定等等那江代瑚那书庸。
不待二人继续说些什么,房间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二人扭头看去,只见阿笙换下了那身鲜艳的新娘服,穿着一身麻布袍,头上拿白麻布绑了个丧结,她走到院子里,对着他们六个人跪了下来。
“我要谢谢各位侠士,要不是你们,我可能一生都报不了这血海深仇,”阿笙磕了个响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
聂卿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她往后望去,女人们也推开房门一个个走了出来,周方看了一眼提白和按白,二人会意打开了包袱,将里面的银子分到了女人们手里。
“阿笙姑娘,你无端遭此大难,是他人的过错,倘若能早些拔掉这个毒瘤,也不会有这种惨事发生,”聂卿收到周方的暗示,她接过按白递上来的银子,塞到阿笙的手里,紧盯着阿笙的双眼认真道:“死者长已矣,生者更要保重自己。”
阿笙心下大惊,手里的银子突然好像在沸水里滚过一样,热乎乎的,她眼眶酸涩,扭过头去。
她明白聂卿的话,她是在告诉她不要轻易地把这条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