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越算越不合算。
一斤青菜两分钱,两毛钱买十斤青菜,光做菜也够孩子们吃。
蔡母一看有人动摇,继续说:“小杜是大饭店的厨师,做饭好吃,孩子去食堂得敞开肚皮吃。”
刘翠华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无意识地点点头:“婶子说得对。”
“对吧。”蔡母很得意。
杜春分看在姜玲和蔡副营长的面上没拆穿她,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可能误以为姜玲懒。
由着她瞎忙活,杜春分挤开人群,带着孩子去买菜。
海鲜贵,买的人少,部队食堂不去拉海产品,副食厂的职工也懒得去安东县海鲜市场批发。
杜春分没看到海鲜,看到一些河蟹。
买六个螃蟹和一条鲈鱼,杜春分就带着孩子们回去。
甜儿看着乱动的螃蟹,小手痒痒的一会儿伸一会儿缩,跃跃欲戳螃蟹。
杜春分:“别碰,能把你的手指的夹掉。”
小孩吓得左手包住右手,抬头看她娘,怀疑她娘糊弄她。
杜春分笑道:“要不你试试?”
平平一把把她扯开。
杜春分乐不可支:“娘这次没吓唬你。不信回头问你爹。”
小美也想玩螃蟹,不禁问:“爹啥时候回来啊?”
“晚上。”杜春分看了看鲈鱼——很大,决定一鱼两吃。
鱼头鱼尾鱼骨鱼皮煮汤,中午吃鱼汤面。
厨房煮汤,杜春分在堂屋打鱼丸。鱼丸做好,鱼汤熬成ru白色。
杜春分把汤过滤出来,鱼肉挑出来扔汤里,就把炉子封上。
太阳升至头顶,杜春分把挂面下了,然后放一把她发的豆芽。
午饭后,杜春分看着几个孩子睡觉,就纳鞋底。
学校开学忙起来,没空给孩子做。现在做好,省得周末休息还得做鞋。
刚吃过饭容易犯困,杜春分打算睡一觉,门被敲响。
不是李慕珍就是刘翠华,反正不可能是要照顾孩子的姜玲。
杜春分趿拉着鞋开门,结果是李慕珍和刘翠华两人。
“咋这么巧?”
李慕珍:“巧啥啊。我俩商量好的。”到堂屋看到小桌上的鱼丸,铺席上的鞋,“上午没出去吧?”
杜春分点头,又出啥事了不成。
丁点大的地方,每天净事,快跟小河村一样了。
思及此,杜春分想想这些军属,很多人大字不识一个,除了丈夫是军人,不论出身还是学识,跟村里的婶子大娘一样一样。
难怪鸡毛蒜皮的事那么多。
杜春分给她俩板凳。
李慕珍:“十点左右池主任去副食厂门口,让想去食堂上班的去他那儿报名。他根据个人和家庭情况录取。”
杜春分顺嘴问:“你们报名了?”
“报了。”李慕珍点头,“还问我父母多大,老余的父母多大。我们负担重,我肯定能去。”
杜春分点头:“好事啊。”看向刘翠华,“嫂子呢?”
刘翠华吞吞吐吐说道:“我爹娘去世早,婆婆走得早,就剩一个公公,不要我们照顾。我觉得玄。”停顿一下,“不去也好。我家那三个吃得多。一个月省不了几个钱。”
那杜春分就想不通这两人找她干啥。
“慕珍嫂子,报名的人多吗?”
李慕珍摇了摇头:“不多。我以为陈月娥那伙人会报名。结果一个没有。我觉得翠华嫂子也能去。”
杜春分只关心一件事:“池主任有没有说招几个人?”
李慕珍不禁问:“这事你也不知道?”
杜春分摇头。
李慕珍:“不算你三个。烧火洗菜,帮你打下手刷锅洗碗。”
算上学前班顶多八十个学生,四个人忙得过来。
杜春分颔首:“还行。”拿起她的鞋底开始纳鞋。
两人习惯了边做事边唠嗑,眼睛不看鞋底也不会纳错行。空着手干聊天总觉得别扭,两人互相看了看,到家把针线筐拿来。
杜春分正好犯困,很欢迎她俩陪聊。只是看到刘翠华的针线筐,不禁睁大眼睛。
刘翠华一个农村人,且不识字,居然会绣花。
杜春分指着黑色鞋面上黄色小花,“嫂子,你绣的?”
刘翠华点一下头,见她还盯着她的鞋,不甚好意思道:“不好看,胡乱绣的。”
“不不,你太厉害了。”杜春分只看那密密麻麻的线就头疼。
刘翠华诧异,因为她说的很真情实感,不禁问:“你喜欢?”
“这么好看谁不喜欢。”杜春分看向李慕珍。
李慕珍笑道:“我娘家有个人婶子会,我以前也想学,可惜我的手指头太粗。”
刘翠华顺嘴接道:“那我回头给你绣一双?”
李慕珍:“我就算了。这么大年纪穿这种鞋不够人家说嘴的。这鞋也不是你的吧?”
刘翠华点头,她闺女的。发现杜春分纳的鞋底很小,像孩子的,“我改天给甜儿她们绣一双?”
杜春分提醒她:“我家四个。”
刘翠华笑着边说边做活:“一双鞋四朵花,四双鞋月底就能做好。”
杜春分:“那我就替甜儿她们谢谢嫂子。”说完把四个孩子闹醒。
外面热,四个小孩醒了也没出去,趴在杜春分身边一会儿头抵着头小声聊天,一会儿互相嬉闹。
忙碌的时候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了太阳偏西。
晚饭简单,苋菜鱼丸汤和蒸螃蟹。
烧热水的时候把箅子放锅里热窝窝头和蒸螃蟹,虽然会串味,可谁让她家就一个炉子呢。
炉子升起来,厨房跟火炉一样,杜春分一进去就一身汗。比起中暑,串就串吧。
螃蟹蒸熟,往滚水里下鱼丸和咸菜,然后放一点盐和猪油,一清二白的鱼丸汤就熟了。
杜春分想的很美,吃饭的时候抓瞎了。
她原指望邵耀宗跟她一起伺候孩子,结果邵耀宗不会吃螃蟹。
杜春分拨开五个螃蟹,轮到她别说不想吃,剥都不想剥。
邵耀宗看她剥五只看会了,“你先吃鱼丸,我剥。”
杜春分不甚满意,因为按照的计划,螃蟹早吃到肚子里了。
“你以前也能这么机灵,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停顿一下,杜春分道:“忘了,你一去两年了无音讯。”
不牵扯到孩子,邵耀宗对他前妻无爱无恨,没有一丝感觉,所以也不在意她的调侃。
“她也不会做螃蟹做鱼丸。”
甜儿看看爹又看看娘,“谁呀这么笨?”
杜春分抢先道:“平平和安安的后娘。”
平平和安安完全赞同的点一下小脑袋。
邵耀宗正想提醒她别挡着孩子的面说。看到闺女的动作,邵耀宗说不出来,把掰开的螃蟹还给杜春分。
杜春分不禁说:“也不帮我把肉剥出来。”
“我没你那个技巧,别难为我。”邵耀宗拿毛巾擦擦手,“对了,你的信来回几天?”
杜春分算算时间:“你下月中能收到张大姐的回信。”
七月十日开始,邵耀宗两点一线,家和营区。周末也不出去。蹲点似的等一周,等到张连芳的回信。
拿到信的那一刻,邵耀宗无法再骗自己——爹娘一直没回信,是因为他们忙。忙得脚打后脑勺也不可能忙这么久,人家两封信都寄到了。
明月高悬,邵耀宗了无睡意,小声喊:“春分,睡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