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等平平和安安。
三个月前俩孩子不敢菜。
现在敢,但也不敢太费事的。
煮粥和煮面条简单,早上喝的粥,两个孩子刚刚又听到江凤仪提到面,平平就说:“鸡蛋面。”
杜春分头:“那我们就吃鸡蛋面,然后烤个红薯留你们睡觉前饿吃。”
个孩子推开门就往屋里跑。
杜春分转向人解释:“我想到那两盆卤水也是有原因的,学校明天中午吃小肠卷。”
廖云跑出来:“杜姨今天傍晚做的就是小肠卷啊?”
江凤仪不禁看向杜春分,下午做的?
杜春分头:“刚做好,得泡一夜。明天中午刚好。”
今天有学生都在猜杜春分做的什么那么香。
没人知道,导致二天上午学生到学校在猜。
廖云和廖星知道,告诉彼此关系好的同学。
学校很小,学前班、小学生、中学生在一个院子里。课间休息,全校学生都知道昨天那浓郁的香味是小肠卷。
下课铃声一响,有饭票的往食堂跑,没饭票的往家跑。这次不是回家吃饭,而是找长辈要钱换饭票买小肠卷。
杜春分没论碗卖,而是论根。
一根小肠卷卖五分钱太贵,她到食堂把小肠卷捞出来,往里面下千张、腐竹和土豆。土豆便宜,盛菜的时候就多盛土豆,少盛腐竹。
多出一个实在的小肠卷,就不能像盛酸菜鱼一样满满一碗。以盛半碗菜加半碗汤。这个汤正好以泡窝头。
会过日子的学生看着卷起来的肠,暗暗估算,比一碗肠炖酸菜里面的肠多。也不怪汤是最便宜的清水白菜豆腐汤。
小肠卷其实也是猪下水。六七年前日子好过,像江凤仪、池主任这样的想吃也不会跟学生争。早年困难时期太困难,这两年国家缓过气,政策放宽也没敢太宽,什么票都紧张。
好比猪肉,不买猪油,每周能吃一次。换成猪油,一个月也轮不到一次。
学校食堂不需要票,价格便宜,以至于不光江凤仪两口子和蔡家婆媳,想给家里改善改善伙食以及拗不过孩子的家长都来。
杜春分得先紧着学生,就让周秀芹在门口看着他们排队。
抽空往面看一眼,不陈月娥,心底暗笑。
明改做肠,看你家孩子能不能忍住。
后勤主任的子状,也朝看去,好多人啊。
“杜师傅,您这个小肠卷是小肠做的吗?”
杜春分头。
“猪小肠?”
杜春分:“怎么?”
“不知道的以为您这做的是红烧肉。”
师长的小子跟他同桌,俩人关系不错,扒着他的肩膀,“这你就不懂吧。咱杜师傅的这一碗菜要搁安东饭店,得跟红烧肉一个价。”
杜春分接过李慕珍递来的菜转手给他:“别贫。赶紧吃。吃好加汤。”
师长的小子朝面看一眼,深以为然,“晚能连汤都没。”
杜春分摇头笑笑,朝个闺走去。
以前俩孩子一碗或者个孩子一碗菜。今天一碗菜里只有一个肠,以给她们买碗。
孩子胃口小,一根小肠卷块土豆,一窝头就差不多。
杜春分就说:“小美,甜,吃不完不许浪费。平平,安安,以请哥哥姐姐们吃。”
安安忍不住说:“给娘吃。”
杜春分意,也很高兴:“那给娘留着。回头娘搁锅里热一下。”
安安劲一下头,拿起她的小肠卷往杜春分嘴里送。
杜春分:“这个留你自个吃。娘会做,以再做。”
小孩不知道做一次小肠卷要花费将近一天时间,便信以为真。
杜春分摸摸她的小脑袋,看到每个学生面前都有菜,就让周秀芹把人放进来。
池主任本算买两碗,姜玲和她婆婆,江凤仪和廖政委也算买两碗。然而一看后面有人排队,顿时不好意思,一人要一碗。
江凤仪和蔡母到自个家就把小肠卷一切为二。
廖政委以前吃过小肠,不如肠美味。要不是相信杜春分的厨艺,他就吃食堂。
杜春分没让廖政委失望,小肠软而不烂很入味。
明明没啥特别,吃过想吃。
然而半个小肠太短,明明吃的很慢,是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
廖政委不禁朝西边看去,“这个小邵啊。真有福气。”
江凤仪:“你想想他现在在哪。”
邵耀宗回老家。
廖政委想到邵耀宗的爹娘,心理平衡。
殊不知两公里的师长办公室,师长和政委也在聊邵耀宗。
邵耀宗起初一天一个电话。
这两天没消息。
赵政委担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师长:“有当地公安陪同,不会。若是每个公安局都有他的人,公/安系统早乱。”听到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给赵政委个眼色。
赵政委开门,看到邮递员小跑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看清楚邮递员递来的电报,松一口气:“谁的?”
“邵营长的。”邮递员小声说。
师长特意交代,有关邵耀宗的消息直接送师部。
赵政委家有电话,师长家也有,他们的家人或首长找他们都是电话。以刚才看到邮递员那么着急,赵政委就是担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结果,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政委冲他挥挥手,拆开就递给师长。
师长看到电报上命令邵耀宗去火车站接他们,让邵耀宗给他等着!顿时怒上心头,“什么东西!”朝桌上猛拍一下。
赵政委吓一跳,“我晚上再给小郑送去?”
师长:“这个节骨眼上哪有功夫应付他们。”
赵政委想想邵耀宗回家的理由,别说不能让人进来,都不能让人靠近门。
卫兵每天换岗,他们一旦跟卫兵照面,换下来休息的卫兵回来一说,那就都知道邵耀宗没回家。再说,让卫兵保密也不保险。梁冰来这么久,他们至今没敢派人监视,谁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卫兵。
赵政委不禁问:“邵耀宗走的时候不是说才寄的信?怎么这么快就来电报?我以为至少撑到邵耀宗查清梁冰是不是沈雪。”
师长冷笑:“邵耀宗从愚孝变得不认爹娘,换谁都急。”
赵政委认识邵耀宗五六年。他起初不知道邵耀宗愚孝。这事是听廖政委说的。
以前以为邵家很穷,以邵耀宗给他爹娘钱,他也能理解。
平平和安安过来,不止江凤仪和廖政委偷偷议论,赵政委的爱人也跟他说过俩孩子又瘦又小,也不知道邵耀宗的爹娘和前妻怎么照顾的。赵政委算让廖政委给邵耀宗做做思想工作。部队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
廖政委告诉他,不需要,杜春分能收拾好他。
杜春分的本事赵政委知道,以不再担心邵耀宗变成糊涂蛋。
早些时候赵政委跟师长感慨过,邵耀宗是个副将,半生贵人不断。
赵政委叹气:“是呀。换谁都急。也不能把人拦在安东。”
师长沉吟片刻,“再等等。”
“等?”赵政委看看日期,“三月一号。没两天啊。”
师长朝南看去,喃喃道:“那么喜欢飞,这天再飞一次吧。”
然而有些人就是那么不禁念叨。
周一,二月的最后一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杜春分切肠的时候飞机的轰鸣声传入耳中。
周秀芹忍不住跑出去,看到飞机飞得不高,又跑进来,“又是光头的飞机?”
杜春分:“也有能是他主子的。”
刘翠华拎着水从面进来,“飞那么低也不怕被下来。”
杜春分轻笑:“当然怕。他们敢飞那么低是笃定咱们这没机场。”
李慕珍不禁接道:“是宁阳有。”
杜春分:“远水救不近火。他们也不敢往宁阳去。”
李慕珍不禁骂一句:“怂货!”
杜春分把小青菜给她:“中午青菜豆腐汤。”
李慕珍担心连着两天清水汤学生不喝。
杜春分把她年前腌的酸菜弄出来。
吃味的肯定想喝解渴的。
李慕珍不担心。
杜春分拿着酸菜出去,正好赶上学生一节课下课。
赵政委的跑过来给她压水。
个小子吊郎当地攀着彼此的肩膀,勾头问:“中午吃啥啊?厨!”
杜春分:“酸菜炖肠。明给你们做鱼。春天的鱼鲜。”
“又是酸菜鱼?”
杜春分知道高年级学生想吃块的鱼,“鱼肉里有刺卡着找谁?”
“不找你。”
杜春分:“回头让你娘过来给我写个保证。”
个小子蔫。
杜春分笑:“开春化冻,鱼ròu • biàn宜,想口吃肉口喝汤,周末让你们父母做。再说,你们父母同意,我也不敢做。学前班和一二年级的学生不行。”
“娘!”
姐妹手拉手跑过来。
杜春分:“别离太近,有水。”
甜踮起脚尖够压水井:“我压水。”
杜春分放下酸菜。
甜转身躲到平平和安安身后。
围观的学生们看到小孩这么害怕,顿时乐得哈哈笑。
邵甜也是要面子的。哥哥姐姐不给面子,邵甜气得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又回来拉平平和安安。
小美蹦蹦跳跳跟上去。
上课铃声响,杜春分怕动静太影响老师讲课,就拎着酸菜进屋。
中午,跟往常一样,杜春分和周秀芹在餐厅。
看到赵政委进来,杜春分的眼皮都没动一下,因为他以前来过。
看到赵政委直直地朝她走来。杜春分意又不安。
赵政委考虑再三,晚上去她家不合适。师长的爱人或他爱人去也不合适。杜春分跟她们不熟。
梁冰跟杜春分住一排,难保不被她看。
昨天晚上邵耀宗终于跟他们联系。
赵政委征求邵耀宗的意,以今天亲自过来,“你徒弟的电报。”
杜春分心慌。
一次给杜二壮写信,杜春分没法解释她一封信寄出去咋寄回来两封。以让二壮的信放张连芳的信封里。
那以后,杜二壮就没单独给她来过信。
邮票都不舍得买的臭小子拍电报,别是结婚。
年纪轻轻就结婚,被人卖得帮人数钱。
杜春分赶紧拆开,一看口吻,嗤笑一声。
赵政委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怕。
然而他们怕啊。
好在运输队长从不让他们失望。
傍晚,卫兵挨家挨户通知,最近飞机来的勤,又不知道想干啥。没事尽量不要出,也不要往河边去,乱跑出事部队不负责。
杜春分结合她收到的电报,瞬间想明白,师部怕邵耀宗暴露。
梁冰如果真是沈雪,能隐藏这么多年,即便这么多年没有为她主子提供过有用情报,这份耐心也不容小觑。
一对一,杜春分以肯定梁冰不是她的对手。
她不是一个人啊。
师部这么视,她也不能给部队添麻烦。
当晚杜春分把个孩子招到身边,“家属区有坏蛋,最近不要乱跑。”
甜好奇地问:“陈月娥啊?”
杜春分头:“娘要孔营长,陈月娥和孔营长不敢娘,他俩一直在找机会你们。你们个不过他俩。”
甜很识时务,劲头:“我知道啦。”
“睡吧。”
往常杜春分睡里面,自邵耀宗出差,杜春分就改睡面。每天睡觉前都会把水盆放到面窗户底下。
有人扒窗户一定会碰到水盆。
杜春分不怕梁冰,反而希望她当一回梁上君子。
那样她也能睡个安生觉。
然而梁冰一直没出现。
梁冰越是能忍,杜春分越担心,担心邵耀宗空跑一趟,担心沈雪老家有人等着邵耀宗。
干一天活,身体太累,脑袋里七想八想,杜春分依然一觉睡到起床哨响。
杜春分拍拍脸,看到桌子上的电报,跟那封骂邵耀宗的信搁一块,然后塞柜子里的被子里。一来怕孩子弄丢,二来怕邵耀宗再看到气得烧。
电报上写到他们今天上午到,杜春分该干啥干啥——南边桥边的门修好。配枪卫兵把守,邵耀宗的爹娘不敢靠近。
中午,师长过来,冲杜春分招招手。
杜春分真的很想收拾他们一顿,到面就忍不住问:“来?”
师长笑。
杜春分被笑糊涂。
哪怕挨家挨户通知,师长依然不放心。
以就对邮递员说,那俩人是邵耀宗的前岳父岳母。
邵耀宗的前妻虐待孩子。
这一稍稍关注邵家的人都知道。
邮递员三天两头送信送报纸,自然知道平平和安安刚来的时候啥样。
师长没说完,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邮递员就骂:“他们有脸来。”随后师长让他换上便装去火车站等着指路。
邮递员给指个相反的方向。
师长估计他们找到这里不是明天早上,也得是今晚。
杜春分道:“他们不会来。”
师长意地挑眉。
杜春分:“邵耀宗的弟弟和弟妹是工人,孩子那老两口带,不能离开太久。”顿顿,“他们如果聪明,会在安东再拍一个电报。我听邵耀宗的意思他爹娘不识字。他弟没一块来的话,只能回去找他弟。”
师长眉头微蹙:“你说那份电报是他弟发的?”
杜春分头。
师长面露不快,“他就那么跟邵耀宗说话?”
杜春分:“这算啥。早些天写一封信,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邵耀宗要不是有心理准备非得气哭。”
师长跟兄弟们关系不错,很难想象信的内容:“他们一家都什么东西。邵耀宗是他爹娘亲生的吗?”
杜春分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小河村也有偏心没边的老人。
杜春分仔细想想小河村的情况,当哥的给弟弟钱,帮弟弟娶媳妇,那小的再孙子也没骂过当哥的。
“不会吧?”杜春分不禁看师长。
师长:“我随口一说。”
杜春分想起一件事,“是亲生的。邵耀宗的名字是他爷起的。这他老家的人都知道。”
师长不禁骂:“那真是歹竹出好笋。”
杜春分最关心的不是这,“他得天?”
邵耀宗这个级别的,有特殊情况假期也就二天。
师长给邵耀宗的期限便是二天,“六一号也在查沈雪。快。”
然而并不快。
邵耀宗的爹娘笃定邵耀宗不敢不去车站接他们,以没让邵耀宗的弟弟来。
来到安东不邵耀宗,迷路,老两口吓得跑回去。
三天后赵政委又给杜春分送一份“她徒弟”的电报,是骂邵耀宗。
杜春分塞柜子里,权当没收到。
七八天过去,杜春分又收到一封信。
拆开一看,邵耀宗的娘病,要钱看病。
杜春分二话不说,烧!
甭说病,死她也照烧不误。
她杜春分从不是善类!
烧信的时候杜春分注意到日期,意识到邵耀宗走半个月。
再过天二天期限就到。
杜春分不由地紧张起来。
“嫂子,嫂子——”
杜春分的心一突,走出厨房,看到蔡副营长在门口站着,松口气:“啥事?进来说。”
蔡副营长:“不。我就想问问,营长的爹严不严?营长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啥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