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太太。
杜春分被李慕珍搞的冷却的心,又被王金氏的热情温暖了些许。
洗脸盆就在旁边,水壶里的水很热。杜春分倒一点洗洗手擦擦脸,就去她和邵耀宗的卧室,“婶子,等一下啊。”
王金氏以为她换衣服:“忙你的,不用管我。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邵耀宗把钢筋锅拿出来,“早上春分做了几张饼,我煮点粥热一下就行了。婶子,您先坐着。”
刚刚发现烧水壶快烧干了,邵耀宗就把小美背的那个军用水壶的水全倒压水井里当引水。
邵耀宗压了一桶水,钢筋锅是干净的,他刷一下就开始煮粥。
王金氏看他干活利索,很吃惊,因为王旅长自小就很勤快,可至今也不会做饭。
“小邵会做饭?”
邵耀宗:“会一点。”
“也就比老杜强一点。”杜春分出来说。
王金氏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哪有人管亲爹叫老杜的。
邵耀宗又得解释:“不知道我岳父有没有说过。他以前干革命,十几年杳无音信,我们都以为他不在了。我爱人不习惯喊他爹,先这么称呼着。”
王金氏顿时理解杜春分。
换她也叫不出口。
“小杜,你母亲是不是不在了?”
杜春分点头:“我六岁的时候她就死了。”
王金氏很同情她,“跟你爷爷奶奶长大的?”
杜春分点头。
王金氏叹气:“你跟我们家小王一样。不过小王没你幸运,他爹是真死了。”
邵耀宗不是好奇心盛的人。
可她是王旅长的婶子,邵耀宗还是觉得应该弄清楚,比如怎么是她给王旅长带孩子。
现在邵耀宗知道了,原来是无父无母。
“王旅长是跟着婶子长大的?”
王金氏点头:“是呀。不过我家也穷,毛蛋他爹有今天是自己争气。小王也是个孝顺厚道的。这不前年他叔走了,觉得我在老家不光带孩子还得干农活,就让我过来给他带孩子。我家那几个都巴结他,以为他真要我带孩子。其实是想让我享两年清福。”
杜春分直言道:“这是你应该的。婶子,这个给毛蛋吃。”
“你这是干啥?”王金氏连忙拒绝。
不是她客气,是她不敢收,怕犯错误。
以前不知道李慕珍怎么想的,杜春分对新环境充满了向往,很想跟新邻居处好。军区的人肯定不差钱,送大白兔估计人家也不稀罕。她就包了两包核桃和两包松子。每包都有一斤。
杜春分拿的是一包松子和一包核桃。
“我在山上捡的,不是买的。自己炒的。”杜春分拆开松子,“这个跟剥葵花籽一样。不过不能让毛蛋自己吃,容易被壳卡着。”剥一个递给王金氏。
王金氏尝尝,不禁说:“香!真香!”
杜春分把核桃袋子打开,捏碎一个核桃。
王金氏惊得陡然睁大眼睛。
亲娘祖奶奶啊。
这一会儿见识到的比她前半辈子都多。
杜春分:“我爷爷以前是游击队的,会两下子。我跟他学的。婶子,你尝尝,这也是我自己炒的。”
“那你做饭肯定好吃。”
邵耀宗忍不住显摆:“春分以前是滨海国营饭店大厨。之前在部队学校食堂上班。来到这儿可能也得去学校食堂。”
王金氏不敢信,这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闺女是个厨师。
若是让后面那几栋楼里的光棍知道,还不得天天过去。
那学校食堂不得变成部队食堂。
“你去学校食堂,那不就跟杀鸡用牛刀一个道理?”
杜春分露出真心地笑容:“离家近,挺好。婶子,这个拿着吧。”
金氏仔细看了一下,装东西的纸是报纸,报纸封口处还有面糊,不可能是从百货商店或供销社买的,“那我替小毛蛋谢谢你。”
杜春分顺嘴问:“王旅长家几个孩子啊?”
金氏叹气:“原来有好几个。”
杜春分的眉头一动,倒也不是很意外。
村里常年死孩子。多是病死。
只是没想到王旅长家也不例外。
她家四个全须全尾长大可真幸运啊。
“那以前因为什么?”
金氏:“说是小儿麻痹症,还有个是发高烧,我也不懂。还有一个没保住。也是因为他妈身体不好。本来不打算生了。从我儿子那边过继一个。
“早几年生活好点,身体养回来一点,结果又怀上了。当时也不敢要,怕孩子不健康。果然,七岁了,还跟人家四五岁一样。”
杜春分跟邵耀宗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居然七岁了。
“婶子,这个核桃好。有人跟我说吃什么补什么。吃核桃补脑,松子油多补身体。每天吃一点,这个冬天过去应该能好点。”
金氏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但中听,“那我以后每天给他吃点。”顿了顿,“我在这儿不打扰你们吧?”
杜春分:“不打扰。您别怪我只顾收拾东西就行。”
金氏接道:“得收拾收拾。”
杜春分没收拾卧室,先去厨房把她爹买的油盐酱醋和她带回来的归置好。
邵耀宗也没闲着,在最南边墙上砸几个钉,然后接一根很长的绳子,一边拴在钉子上,一边拴在屋檐下的石柱上。
看着这房子,邵耀宗好奇:“婶子,这房子不是咱们部队盖的吧?”
王金氏道:“不是。以前的老房子。别看二十多年了,听说好几层砖头,墙特别厚。关上门在屋里说话,在走廊下都听不清。屋顶也好,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修一次三五年都不用担心漏水。”
邵耀宗欣喜,太好了,总算不用担心在卧室聊天,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我就说要是咱们部队盖的,不可能让屋檐伸出来,廊檐底下还打两个水泥石柱撑着。这太浪费了。”
王金氏刚搬过来的时候也被这气派的房子惊得不轻,“是呀。我以前还以为咱们人民的军队堕落了。”
杜春分:“不会的。即便有也是个别人。这种情况很难避免。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清正廉洁。”
这么简单的道理,金氏也懂,见杜春分把米面之类的都放柜子里,好心劝她:“你该把橱柜搬堂屋里。这边还没开始冷。等过些天下大雪,出来都能把人懂僵。弄去堂屋,做饭的时候就不用过来了。”
以前在边防师,杜春分也打算把橱柜移堂屋。等到开春暖和,不需要烤火,再在厨房点个炉子。
然而那边的房子虽然足够宽,但南北进深不多。
如果那边深四米,这边至少有五米五。
那边的厨房也很矮小,她腌的菜准备的干货也没法放厨房。糟鱼、咸菜坛子堆在堂屋,再把橱柜弄过去,就没法坐下吃饭了。
杜春分:“这是老杜放的。他不懂,等会儿我就跟邵耀宗抬过去。”
邵耀宗闻言过来。
王金氏先一步过去帮他们开堂屋门。
杜春分见她这么积极,小声说:“这个小老太太蛮好的。”
邵耀宗小声说:“要是个不省事的,王旅长也不会让她带孩子。”
杜春分想想很有道理,她若是陈月娥那种人,也不可能在自己有几个孩子的情况下还养王旅长。
“婶子,你歇着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杜春分大声说。
金氏道:“动起来暖和。”看到他俩出来,提醒道:“小心,有台阶。”眼角余光看到五个小孩挤在墙角,也不知道聊什么,小毛蛋乖乖地听,“毛蛋居然愿意跟甜儿她们玩儿。”
杜春分顺嘴问:“他不爱跟人玩吗?”
王金氏长叹一口气。
杜春分被她叹的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到金氏说:“这孩子小的时候跟他姥姥姥爷。那老两口可能觉得毛蛋身子骨弱,那话咋说,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惯的哟,我刚来的时候都不敢大声说话。
“以前我们村地主家的少爷也没这么娇气。我当时就想,这可咋领。我得回去。我那侄子就说,想怎么领怎么领。他们哥几个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没见饿死。这孩子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风,一直让长辈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