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问:“不写了?”
小孩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甜儿:“你又不想跟我说话啊?”
“甜儿,回家。”
小美把帽子和围巾递给他。
甜儿给他戴上,送他到门口,顺便喊平平和安安回家吃饭。
王金氏正在院里收衣服,看天气要下雪,不经意间一瞥,瞥到一个小孩,惊得衣服险些掉在地上:“毛蛋?”
孙瑾从堂屋出来,看到儿子扶着门槛进来,忙问:“怎么了?”
小孩抬起头,一脸疑惑,什么怎么啦?
王金氏:“咋不跟甜儿玩了?”
小孩习惯性想摇头,看看他奶奶和他妈,一个比一个笨。甜儿那么聪明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们肯定也不知道。
“甜儿吃饭。”
孙瑾和王金氏互相看了看,这是毛蛋吗?
王金氏问:“甜儿让你回来的?”
小孩摇了摇头。
王金氏:“你自己回来的?”
小孩又摇了摇头。
王金氏糊涂了。
小孩朝外看一下:“甜儿。”
孙瑾懂了:“甜儿送你回来的?”
小孩抿嘴露出一丝笑。
孙瑾想哭,儿子居然有这么多表情:“毛蛋真懂事。不是甜儿不想留你吃饭,你的脾胃弱,容易拉肚子,得妈给你专门做。知道吗?”
自打他记事,类似的话一天至少听到三次。
毛蛋深深地看一眼他妈,他是有多傻啊。听了四年还记不住。
孙瑾浑不在意地笑笑:“快进来,外面冷。”
这边的院墙虽然厚,在院里说话邻居家听得不甚真切,但想听也能听见。
杜春分可怜毛蛋身子骨弱,可有李慕珍在前,她宁愿跟真小人打交道,也不想跟伪君子相处。所以打王金氏喊毛蛋,杜春分就移到墙角,弄清孙瑾的态度,她很高兴。
不介意像跟姜玲那般同她相处。
话说回来,杜春分确实打算给二壮和张连芳去封信。
晚上,平平和安安写作业,小美和甜儿泡脚的时候,杜春分就拿出信纸,在闺女对面写信。
甜儿勾头看一下,不禁说:“娘,你的字真有特点。”
“你直说我写的丑,我还能逮住你打一顿?”杜春分瞥她一眼,“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国家还没成立,滨海乱的不行,想买写字本都没地儿买。”
小美忍不住问:“国家还没成立?”
杜春分:“我三八年生,十周岁那年四八年。你们自己算呢。”
甜儿点头:“真是的。娘,您是民国生人?那爷爷不会是清朝人吧?”
她要说别的,杜春分可能还不清楚。
杜局的出生那年特别,以至于杜春分想忘都不好忘,“巧了,正是清朝灭亡那年出生的。”
四个小孩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巧。
杜春分:“我得写信,别问了。平平,安安,赶紧写作业。写完睡觉去。甜儿,小美,你们也快点洗。冻感冒了别又埋怨老天爷故意跟你们过不去。”
甜儿嘿嘿擦擦脚,瞧见脚布,“娘,你给爷爷买个新毛巾吧。旧的留他擦脚。”
“老杜就瞎讲究。他住窑洞的时候,我就不信也这么讲究。”擦脚布经常洗,一点不脏,杜春分真不知道她爹讲究个啥。
小美好奇地问:“窑洞又是啥?”
杜春分不想回答。
平平:“娘,爹这几天不回来,你跟我们睡吧?”
杜春分断然拒绝。
安安道:“娘,我陪你睡?”
以前杜春分经常搂着她,习惯了安安黏她,“行啊。”
然而,一个小时后,杜春分够了。
小孩的目的是“窑洞”。
窑洞里可发生了不少事,那些事哪怕说个大概,也能牵出很多事。小孩问个没完,杜春分抱着她扔回西卧室。
安安还想跟过来,正好熄灯了。
杜春分先一步关上房门,安安不得不钻进甜儿被窝里。
“问了没?”小美不待她躺好就问。
安安点头:“娘说,不许往外说。不懂的回头问爷爷或爹。他们比娘知道的多。”
甜儿:“那你快跟我们说说。”
好在杜春分说的不是很多,几个小孩十点之前就睡着了。
翌日六点起来,洗漱后跟往常一样拉伸锻炼。
以前小毛蛋想出去,他姥姥姥爷不许。
久而久之,小毛蛋就死心了。
他的看护人换成奶奶,王金氏虽然带他出去,可别想离开他奶奶的视线。时间长了,小毛蛋妥协了。
小毛蛋从未见过长得一模一样,其他方面,比如说话、性格很不一样的小孩。好奇的很,忍不住跟上甜儿她们,他奶奶后来发现他不见,却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抱回去。小毛蛋心底很意外,总感觉过几天还得跟以前一样。小毛蛋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所以洗漱后,没容他奶奶问他要不要出去,小孩就往杜春分家跑。
王金氏知道杜春分有分寸,毛蛋也不傻,也没像以前那么紧张。该干啥干啥。
王旅长见状,忍不住夸他婶娘,早该放手了。毛蛋又不是往大路上跑。这院里连个水井也没有,安全的很。天天那么紧张干嘛啊。
杜春分出来倒洗菜水,听到王旅长这番话忍不住笑了。
她有预感这边的日子会比边防区那边顺心。
可太顺心了,导致她到食堂,汪振东等人啥也没干,排排坐等着她安排任务。
杜春分高兴又无语:“你们等我干什么?以前怎么样还怎么样。你们权当多了一个会做菜的人。”
汪振东:“那今天的菜还是你做?小徐给你打下手?”
杜春分点头:“可以。主菜小鸡炖蘑菇?”
汪振东:“对的。小徐和了一盆苞米面,回头我做窝头。中午窝头就小鸡炖蘑菇。”
杜春分没意见:“素菜呢?”
这个时节的藕该起了。
汪振东:“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藕,要能买到,就炖个莲藕汤。”
昨天下午就变天了,今天虽然没下雪,可温度很低,“天这么冷,藕还没起?”
汪振东:“北边肯定没了。宁阳往南可能还有。谁知道呢。对了,杜师傅,你昨天洗土豆丝的那盆水还在案板底下。”
杜春分看过去,最上面的那些水几乎变清澈了,“差点忘了。”
大盆拉出来,徐广富帮忙抬到下水道口。杜春分就把上面的水倒掉。
几人本以为她有大用,比如送给部队那边养猪的连队。见她只是晚一天倒掉,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低头看去,呆了。
底层全是像面粉一样的东西。
汪振东不禁看杜春分,希望她能讲讲。
杜春分:“这东西其实你们都知道。土豆粉。”
几人惊讶:“土豆粉是这么弄出来的?”
杜春分笑道:“当然不是。切成丝多麻烦。直接打碎过滤出来的。小徐,拿个盆。三天两头弄这么一点。等到学期末,至少能给学生们做三顿土豆粉丝。”
汪振东不禁佩服:“您昨儿不说,我们肯定直接倒掉。”
杜春分:“现在知道了?”
几人连连点头。
外面传来咣铛一声。
杜春分知道买菜的车回来了,一天的忙碌开始了。
她忙着烧水拔鸡毛的时候,邵耀宗也不得闲。
这个机步旅确实跟杜春分猜测的一样,没一个孬种。
今儿是邵耀宗正式带兵的第一天。
虽说他的履历很唬人。可也只是很唬人。
有人就以请教的名义“挑衅”邵耀宗。
这种情况杜局提醒过邵耀宗,若让手下的兵服气,要靠真本事。
邵耀宗不意外,直接问那请教的营长,“比摔跤?比射击?还是比俯卧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