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广元听到这话终于意识到他大哥不是吓唬他,更不是随口一说。
俩人结婚四十多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没有亲情也成了习惯。
饶是杜广元心动,可真要离,他还真无法接受,就像把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强硬的从他身上剥离开一样。
杜广元想说些什么,一看到他大哥手边的枪,又吓得咽回去。
老杜了解他弟弟,没了林香兰,他连滨海火车站都不敢去。更别说只身一人来宁阳找他。
这婚他不离也得离。
老杜问:“小杜,什么时候去首都?”
杜春分想早点去,因为平平来信说那两家要卖房的出国手续办好了,已经开始处理家当。处理好就卖房。她不过去人家可能另找买家。
“后天大后天过去都行。反正十六号周一才考试。”
周一上班时间去饭店吃饭的少,办喜事订餐的也少。那些担任监考老师的厨师才能抽出空来。
老杜:“跟你二叔二婶回去一趟,看着他们离了婚再回来。”
杜春分不禁说:“还回来干什么?我跟二壮直接从滨海走不就行了。”
老杜:“也行。麻烦二壮又跑一趟。”
二壮立即说:“这事也怪我。要不是我告诉我爹,他们也不知道我今天过来。”
林香兰心慌的不行:“大哥,我,我错了,我以后不——”
老杜抬抬手。
林香兰头一次不敢不管不顾地继续嚷嚷。
老杜道:“上次回去我就想让老二跟你离婚。可是想到你这些年也不容易,给老二生儿育女,还伺候公婆。”
林香兰使劲点头表示她很不容易。
老杜:“所以你算计小杜,我没跟你计较,只是让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你要是为了老二的那俩孩子来找我,我都不好跟你计较。
“你居然为了林伟杰。林香兰,真当我离得远什么都不知道?这婚必须离!不需要你到场,我照样能把离婚证给你办了!”
林香兰被最后一句惊得哆嗦了一下。
杜春分:“没想到老杜的权利这么大吧?老杜真想以权压人,林伟杰和他弟弟妹夫早被开除回家锄地去了。”
林香兰没想到,因为她娘家上数三代都是平头老百姓,不了解官家的事。她以为把林伟杰降为小科员,已是杜厅长的权利极限。因为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不再是多年前的封建社会。
老杜也不需要用封建社会那一套。
林伟杰得势多年,他弟弟和亲戚不可能清白,否则道不同早跟林伟杰闹掰了。令滨海方面一查到底就能把他们开了。若是涉及到钱财,他们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杜春分:“二婶,两个选择。一是离婚,一是老杜坐实你说的以权压人,让滨海查林伟杰和他弟弟还有他家那些亲戚在十年革命期间干的事。二婶,你觉得他们经得起查吗?”
林香兰拎不清。她娘家哥和嫂子也不是啥心术正的人。
别看农村文盲多,八成农民在大事上都很要面子。不论给儿子娶媳妇还是嫁闺女都找门当户对的。找不到差不多的也往下找。家风正人老实勤快就行了。因为把闺女往上嫁会被说成攀高卖闺女,儿子往上娶会被说成吃软饭。
这种情况林伟杰的爹娘爷爷奶奶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依然支持林伟杰和杜春分离婚,全家一块帮林伟杰隐瞒,导致杜春分离婚后才知道他早就跟区长的闺女好上了。
这么心术不正的长辈,在林伟杰得势的时候怎么可能安分守己,怎么可能忍住不显摆。即便不跟外人显摆,也会跟林香兰这个自己人嘚瑟。
林香兰心惊肉跳,脸色煞白煞白,老泪横流:“春分,我,这些年除了让你嫁给伟杰,我可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春分,看在我帮你照顾孩子的份上,就当我没来过,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行吗?”
杜春分:“要你们离婚的不是我,是他。”朝她爹那边看一眼。
林香兰朝老杜看去。
老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林香兰可是知道他的厉害,十八岁就跟着游击队走了。早年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决定的事恐怕杜春分说话也不顶用。
林香兰踌躇片刻,扑通一下,跪到老杜面前。
老杜霍然起身绕到她身后:“老二!”
林香兰的嘴巴动了动就想求他。杜广元把她拽起来,“你这是干啥?”
“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离婚?”林香兰怕老杜不怕杜广元。看到他就敢发火,话没说完就掐住杜广元的胳膊。
杜广元痛的甩开她:“你这个泼妇!”
“还敢骂我?”林香兰抬手又找他脸上招呼。
杜广元吓得就跑,“大哥,大哥,我要离婚,立刻离!”
林香兰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双手僵在半空中。
杜春分:“那就拿上你们的东西走吧。还能赶上下午的火车。”
此言一出,怂蛋杜广元又犹豫了。
老杜的心是真累了。
这两口子再来几次不气死他也能累死他。
老杜对警卫员道:“你跟小杜一块去。”
警卫员不禁问:“您怎么办?”
老杜:“这两天我在家办公。小杜和二壮去首都你就回来。”转向林香兰,“知道他谁吗?我的警卫员。他跟过去滨海市没人敢帮你。”
林香兰的脸变成灰白色,身体一软,瘫在地上,眼神呆滞,却绵绵不断的流眼泪。
司机看到她这样是真可怜。
可想想她干的事,忍不住搁心里说一句——活该!
当初林伟杰跟杜春分离婚的时候,不需要她帮杜春分讨个说法,事先告诉杜春分真相,然后把杜春分接家去当亲闺女照顾,也别再算计她。司机敢保证他首长肯定会把这老两口接过来。
房间那么多空着也是空着。
他工资那么高,再来俩人也养得起。
杜广元看到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哥,要不——”
“你闭嘴!”老杜大声呵斥。
杜广元瞬间吓成鹌鹑。
司机看他这样觉得林香兰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前敢那么无法无天,就是他太没出息惯的。
警卫员也有同感,原本还有些犹豫,他去了万一首长出点事怎么办。杜广元怂的让警卫员不放心,他到家敢反悔,他押也得把他押过去。
杜春分:“二婶,想耍赖?你可别逼老杜给滨海市政府打电话。”
林家人是林香兰的软肋,全身无力的林香兰听到这话一下爬起来,“你们这样欺负我,你们不得——”
“想清楚再骂。”杜春分悠悠地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