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可不敢说不。
两人身后的警卫员忍不住笑了。
邵耀宗回头瞪他一眼,随即颇为无奈地说:“小杜同志,我们是夫妻啊。”
杜春分点头:“大难临头各自飞。”
邵耀宗的呼吸停顿一下,咬牙切齿更想咬她,“少时夫妻老来伴。”
“你确定?”杜春分挑眉。
邵耀宗点头,他确定。
杜春分:“可我们是半路夫妻。”
邵耀宗噎了一下。
警卫员笑喷,不待邵耀宗回头,捂着嘴往后躲,反正后面空位多得很。
邵耀宗无力地看着她:“故意的吧?”
“谁让你不是希望我辞职,就是希望我白做工,伸手找你要钱。”
邵耀宗忍不住举起手:“我保证这次真没有。”
“所以我也没干什么,只是说你两句。”
邵耀宗没好气地问:“我该说声谢谢吗?”然而没容她开口,就很不高兴地瞥她一眼,然后闭目养神。
警卫员一见俩人不叨叨了,蹑手蹑脚回来,“首长,夫人,小的有情况汇报。”
杜春分:“好好说话。”
警卫员绕到他俩前面,转身扒着座位面对他们:“二壮师傅跟我说几件事。”
邵耀宗很意外:“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
警卫员老实回答:“您跟滨海市的领导进工厂查看的时候,二壮师傅不感兴趣走在最后面,我被那些人挤到后面的时候二壮师傅说的。”
杜春分:“跟你说什么了?他整天窝在饭店里能有什么事。”
“好事。”飞机上虽说就他们三位乘客,但有空乘人员。警卫员怕他们听来去再搁背后瞎议论首长,小声说:“第一件事就是嫂子您二叔。”
杜春分意外但又不意外,能被二壮知道且跟她有关的事,也就小河村那些人。
“他病了还是遭报应了?”
警卫员又想笑,因为她这话莫名好笑:“不知道算不算,反正二壮师傅说的时候挺幸灾乐祸。”
邵耀宗对这点大为惊讶:“二壮长进了,都知道幸灾乐祸了?”
杜春分:“你也不想想他多大了。孩子快上高中了。”
二壮在杜春分面前太幼稚,他又因为是厨师整天在室内,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捂得跟白馒头似的就更显小。不笑的时候眼角没有皱纹,说他三十别人也信。
邵耀宗:“这两天忙忘了。你继续。”
警卫员道:“二壮师傅说自打您二叔和二婶离婚,您二叔被他儿子儿媳妇接去厂里,对了,他们工龄长,又是双职工,厂里给他们一套房。您二叔到了那儿,不是买菜做饭就是给孩子洗衣服刷鞋,跟个保姆没两样。”
杜春分一点不同情他二叔:“活该。”
虽说她那个前二婶爱算计,平心而论她干家务活是一把好手。个头不高,洗衣服和面比杜春分这个厨师还利索。
她二叔小的时候有兄长照着,后来有父母守着,再后来娶个能干的媳妇,以至于被养的油瓶倒了都不扶。
杜春分跟邵耀宗结婚那会儿,她堂弟和堂妹还没结婚。后来她堂弟的孩子出生,她二叔二婶帮忙照顾几年,但因为怕邵耀宗找她二叔二婶算账连累孩子就把孩子接走了。
后来那些年两口子不用伺候老人不用照顾小的,别提多舒服。
可能是日子太舒服,不找点事显不出他们还活着,才去宁阳找老杜。
邵耀宗忍不住问:“他会干吗?”
警卫员道:“起初不会。他儿子可能怕他太闲又去找杜老,就吓唬他不干不给他吃。这几年忙得脚打后脑勺都没空回村,更没空去找他前妻。”
邵耀宗笑了:“早这样他也没空去宁阳。他前妻呢?”
警卫员回想一下,“二壮师傅也是听说的,只知道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
邵耀宗:“这就够了。”
警卫员忙说:“还有。”
邵耀宗忍不住转向杜春分:“还有?”
杜春分:“是不是邵司令的前妻?”
“啊?不,不是,二壮师傅没说。”
邵耀宗:“二壮在市区,她在北城离那么远上哪儿知道去。还有谁?”
警卫员看杜春分。
杜春分懂了:“林伟杰?”
警卫员连连点头,“二壮师傅说现在跟个小老头似的。跟嫂子您都不像一代人。”
邵耀宗好奇:“病了?”
警卫员:“郁郁不得志。”
邵耀宗嗤笑一声,“他还有脸提志向?”
警卫员也忍不住笑了:“二壮师傅也是这样说的。”
杜春分道:“回头得给二壮打个电话,少幸灾乐祸。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我二叔和林伟杰都不是兔子。”
邵耀宗:“是得给他打个电话。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杜二壮。”
警卫员看看两人,仿佛在说自家孩子,压根没生气,也放心大胆地说:“二壮师傅若知道你们这样说,肯定后悔告诉你们。”
杜春分摇了摇头:“可惜没有后悔药。对了,你是留在桂海,还是跟我们去羊城?”
警卫员下意识看邵耀宗。
邵耀宗:“想听听我的意见?”
警卫员已经决定了,不需要听他的。
邵耀宗见他磨叽,忍不住说:“直接说。”
“我想退伍,然后拿着退伍费去,去特区那边看看。”警卫员越说声音越小,怕邵耀宗数落他,年纪轻轻不干正事。
因为他写信征求父母的意见,父母就是这么说的。
杜春分不禁问:“做外贸?”
警卫员连连摇头,他连“三克油”都不会说,哪能做外贸啊。
邵耀宗明白他为何看起来那么心虚,“还没想好吧?”
警卫员忍不住睁大眼睛,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杜春分忍不住问:“还没想好?”
警卫员尴尬地笑笑。
杜春分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年轻啊。可真是想什么是什么。哪像以前有技术还得有钱才敢出去闯一闯。
警卫员不禁说:“嫂子,您别不说话啊。”
杜春分:“让我说什么?跟我学几年厨艺,然后再去经济特区?”
警卫员想也没想就摇头。
邵耀宗:“我回头帮你想想。”
警卫员愣住,意识到他听到什么,连忙说:“不不,您那么忙我——”
邵耀宗道:“不全是为你。等我到羊城看看情况再说。你年限没到,先别急着转业。”
“好!”警卫员赶紧应下来——首长那么厉害,一年多就跑出三条线,以后手里随便漏一点也够他养家糊口。
杜春分:“我们去了羊城,你回部队?”
警卫员觉得他想去哪儿没用,得听首长的。
邵耀宗:“羊城那边估计会安排。我带着人过去不合适,显得不信任他们。他们不欢迎我,我带十个你半道上照样能出意外。”
警卫员道:“我也觉得不用多此一举。”
杜春分忍不住说:“一个警卫员他们能说什么?”
邵耀宗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你以前常说的吗?”
“我一个厨子,你可是桂海司令。”
邵耀宗道:“爹肯定也不赞同。对了,回去就得收拾东西。”
杜春分想想她还没准备过年的东西,更没有向桂海酒家辞职,再耽搁下去极有可能来不及。
翌日到家休息一天,杜春分就去桂海酒家辞职。
拜邵耀宗时不时接她所赐,近两年酒店的人都知道她是司令夫人。平时不敢跟她开玩笑,杜春分又一下班就回家,没有私下相处的机会,跟这些人的关系很淡很淡。所以她离开宁阳时遇到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正好杜春分也不想装出不舍的样子。
这事办妥,她就去菜市场买过年的东西。
原本安安和甜儿不打算回来,因为她们过年只有几天假,不够从首都回来的。小美财大气粗买机票,俩人都决定回来。
平平那边是个小镇,过年事也不多,老杜从平平那儿回来就告诉杜春分,她二十七回来,年初三再走。
闺女都回来,加上他们仨,一顿就得一筐馒头。
杜春分到菜市场看看需要置办很多东西,她一个人来回三次也拎不完,索性先买些这两天吃的东西,等邵耀宗回来开车去拉。
邵耀宗傍晚才回来,一听说明儿早上开车去菜市场,忍不住问:“你还打算弄多少?”
杜春分:“没打算弄多少,总要够她们吃和带走的吧。”
“带走?”邵耀宗下意识问。
老杜忍不住说:“你这几个闺女一个比一个忙,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小杜总要准备些馓子丸子给她们带去吧。每样一斤就得八斤。”
杜春分问邵耀宗:“你觉得一斤够吗?”
以前油面需要票,不够也得够。
这两年油不用票,白面也比以前宽松一些,再多她们也不嫌多啊。
邵耀宗一想想得炸一盆又一盆,忍不住皱眉:“早知道,早知道——”
杜春分:“早知道就不生那么多了?”
邵耀宗很想点头,随之想想还真没生多,就两胎啊。
要怪只能怪他和杜春分太厉害。
“除了馓子和绿豆丸子没别的吧?”
杜春分:“这得问你闺女。”
平平离得近,最先回来,二十七下午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