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与百里宁卿交手时,不断有剑气溢出,可与那时相比,盘旋于此处的剑气不再狂乱,更像是柔和的光,守着这一方天地。
姬千承眼中的势在必得一点点被磨灭,剑中的端庄沉稳渐渐被戾气取代。
这时,长离忽地一剑飞起,直点他眉心,毫不拖泥带水,恰似贯日之虹。
竟与他刚刚那一剑如出一辙,他当即大惊失色,却寻不出一丝回击的间隙,只得往后疾退,最后以灵力凝聚成护盾,才挡住了那一剑。
钟明烛觉得肩头的力道骤然一紧,随后就听到压抑沙哑的声音:“好、很好。”
黑袍人足下隐隐有灵气涌现,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狂喜。
“你同伴快输了,为何你看起来那么高兴。”钟明烛问道,“还是我听错了,其实你说的是‘糟糕’?”
“与你无关。”黑袍人冷冷道。
“那换个问题,如果你们输了,真的会放了我吗?”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发出一声古怪的笑。
姬千承握剑的手颤抖起来,他以往坚信着身为剑仙之后的荣耀,那份信念像山岳般沉稳坚定,就算答应了交出剑谱,他仍会固执地抓住那一线希望,可现在他的信仰却渐渐崩塌:“你为何会这剑……”
大荒剑法招式简练,却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尤其是他那招在剑谱后半,艰涩无比,不可能只看一眼就学会,况且长离那剑并非依样画瓢模仿,没有其他那些无意中多出的动作,更像是直接脱胎于剑谱。
他虽然不想承认,可长离那一剑的确更像是剑谱上那招原本的模样。
长离却道:“我不知道。”
她刚刚发觉对方面门处有空隙,下意识就一剑刺出,根本没有多想,待姬千承问起,她才反应过来,这剑和他此前的剑法确实有几分相似。
可她又想:道法始于一,归于一,剑法亦然,剑法为克敌而生,在类似的情形,剑路相似也没什么奇怪。见姬千承显出颓意,心想速战速决为好,于是不再解释,挥剑追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姬千承喃喃道,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剑势,可他却无法破解,只得再次以护盾挡住长离的剑,忽然,他觉得胸口发起烫来,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惊慌。
发烫的是他保存大荒剑谱的木盒,他没有放在储物戒中,而是贴身收藏——若是羽渊或黑袍人想强夺剑谱,率先抢的也是储物戒,那样他就可以趁机将盒子毁掉。
盒中的剑谱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想挣脱出去。
——分明只是凡界随处可见的羊皮纸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钟明烛朝姬千承喊道:“我记得你说过不靠修为纯粹比拼剑法,如今却以灵力护身,胜负已分,可以罢手了吧。”
长离此前没想到这层,虽然看出姬千承的护盾动用了化神修为,仍然继续出招,经钟明烛提醒后便反应过来,停下剑道:“你输了。”
姬千承失魂落魄捂住胸口,感受着其中涌动的力量,可在看向长离冷静的面容后,心中顿时涌现出不甘,将理智悉数吞没,他缓缓举起剑,沉声道:“还没有结束。”
灵气自他脚下一波一波往外扩散,湖面被搅乱,不时溅起数丈高的水花,铁剑覆上灵力,原本的三尺青锋一下子伸长了几十倍。
“姬千承。”黑袍人警告道,空余的那只手往前张开,灵纹闪现,自四面八方逼向姬千承,“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就在这时,钟明烛猛地一扬手,沾血的指尖转瞬就划出几道血色的线。
那是自她颈部伤口流出的血,她将血引至指尖,然后不动声色等待着黑袍人松懈。